敬师堂外,生着几株杏树,枝叶繁茂,眼下有杏花开放,满地白雪,在料峭的春风里显得颇有生气,竟也吹了些许落在书上。
阳光明媚柔和,把封皮也染得温软起来。
书堆里,有人轻轻抬袖把花瓣拂去,信手粗略翻阅,绛色的衣摆扫着纸上娟秀的墨迹,想了想,又提笔在上面勾画。
忽然听得叩门声,正颔首,便见丁颜手里托着参茶,笑吟吟地站在那儿。
“都这时候了,还忙什么?不急着回家做饭吗?”
奚画搁下笔,从桌边一绕到她身旁,亦是微笑道:“含风急着要人,我还得找几个给他帮忙,寻了一天没找到好的,估摸着明日事更多了。”
“几时成了大忙人了。”丁颜把茶给她,“记得多补补身子,看你这瘦的,不怕往后吃亏了孩子?”
奚画喝着茶,险些喷出来。
“我还早呢……不像你,这都有身孕的人了,不回家养胎,成日里往书院跑作甚么?我都叫人替你了,你还瞎操心。”
“我这不是闲不住么?”丁颜托腮望着窗外,“大春天的,景色这样好,老闷在家里能养什么胎?倒不如走走看看心里舒坦些。”
“嗯,你是舒坦了。”奚画拿手敲着桌面,扬眉道,“可怜人家勇谋啊……时时提心吊胆。”
“别提他了。”丁颜不住叹气,“我怀孩子倒像是他怀孩子一样,什么都拿不得碰不得,连夜里睡觉也要醒个两三问东问西……再这么折腾,人都得脱层皮。”
“噗——”这次是真喷出茶水了,奚画赶紧取帕子擦嘴。
两人相谈甚欢,外边儿进来个学生施礼鞠躬。
“院士,有您的信。”
“咦?我的?”
她狐疑地接过信件,小心拆开火漆,抖了抖把信笺展于眼前。薄薄的一页纸,上下扫完后,嘴角已忍不住蕴起笑意。
丁颜看得奇怪,便推推她,“怎么啦?高兴成这样。”
“没什么。”奚画笑而不答,只把信收好,漫不经心地提醒她,“酉时二刻了哦,还不走么?你家勇谋一会儿该着急了。”
闻得这话,原想狠狠收拾她,然而瞥了瞥那铜壶滴漏,果真是这时辰了,丁颜忙匆匆端了托盘便要离开。
“仔细点走!”
也不知听没听见,奚画无奈地摇摇头,垂首整理书桌上的物件。
待得远处寺庙里响起钟声时,她才悠悠出了门。
声音很空灵,虽然和从前听过的不一样,但每每一响,总让她生起几分熟悉之感。
沿着回廊朝大门而行,一路上尽是从学堂里往外跑的学生,年纪都不大,十来岁的模样,一心想着回家。
“院士好!”
“院士明儿见!”
……
奚画一一含笑应声,直到行至箭场旁,她才停下步子。
伶俐的箭风穿透空气,射中靶心,尾羽尚在轻颤,在离靶子百丈之远处,那人正专注地指点着两三个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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