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
岑惊鸿扶着甄史,让他身子微微坐起,倚靠在身后的攢金枝软枕上。
而后她又接过叶沐遥手中的冰糖银耳雪梨汤,以汤勺舀起一些,小心翼翼的送入甄史口中。
岑惊鸿动作极为小心,以贴身的帕子给阿史拭去面上散出的点点汗意。
叶沐遥虽说记挂阿史的身子,但更多的却是恨铁不成钢之意,眼下听得甄史的言语,当即便冷了神色,直接开口道。
“阿史,身子为重,你现下也是过了而立之年,早便不是什么毛头小子了,怎的还能如此胡闹?”
见着叶沐遥面上薄薄的愠怒之色,甄史也微微有些羞窘,毕竟他现下可是秦国商会的掌柜,若是让手底下的那批人见着他如此模样,恐怕会惊掉了下巴。
“沐遥,我并无大碍,也亏得惊鸿照料的好,眼下已然无事了,你也不必挂心。咳咳!”
甄史咳的极为厉害,原本有些苍白的面庞,现下也多了一丝病态的红晕。一旁坐在床榻上的岑惊鸿见了,水眸中闪过一丝不忍之色。
叶沐遥叹息一声,直接开口道。
“阿史,你我之间,眼下只有兄妹之情,旁的我便再也无法了。”
叶沐遥微微摇头,见岑惊鸿面色如常,跟素日别无二致,仿佛与甄史只不过是合作过的友人罢了,这般姿态,倒是让叶沐遥有些急了。
阿史现下三十有一,而惊鸿也在去年便及笈了。小娘子不比男子,最好的时候自然是不得耽搁的。岑家现下不为惊鸿议亲,也不代表日后不会如此,若是一个这般合心意的小娘子被旁人家给定下了,那才真真是极为可惜。
思及此处,叶沐遥便语重心肠的开口道。
“阿史,你现下年岁也不轻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难道你欲要让自己在九泉之下的父母哀叹不止吗?甄家长房的男丁,可便只剩下你一人了。”
听得叶沐遥此言,甄史面色不由变得更加难堪,毕竟他先前也并未想过太多,总觉得自己是贱命一条,丢了也未尝有何可惜之处,却忘了他甄家的血脉尚未传承下去。
想到父母拼尽全力也要留的自己的性命,他却不与珍惜,忘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说法。
他甄史还真是个不孝子!
见着甄史面带苦笑的模样,叶沐遥与岑惊鸿对视一眼,属于女子之间的默契在二人之间弥散开来。
甄史带着几分痛苦的闭了闭眼,再次睁开凤眸之时,眼中也多了一丝光晕。
“沐瑶,我省的了,自然不会成为那种不孝之人。”
闻言,叶沐遥便清楚,甄史这是想明白了,想必因着过世的伯父伯母,他亦会仔细照顾自己。
“罢了,既然你已然明了了,我自然是不便在红叶商会多留。”
岑惊鸿与甄史自然是清楚太尉府的腌臢事情,当下便不由的有些心焦。
“沐遥,你可应付的来?”
岑惊鸿虽说是出身商户,但却并非不经事的闺阁女子。因着岑惊鸿的父亲并未纳妾蓄婢,所以岑府的后宅也算清静。不过即便如此,想要爬床的丫鬟也是多不盛数,这两年才好些。
至于她叔伯家中,真真事妻妾成群,家中三不五时的便弄出一幕好戏,将岑家的脸面都给丢尽了!
因着如此,岑惊鸿自然也是对后宅之中的阴私之事清楚几分,所以才怕叶沐遥被旁人下了绊子。
见状,叶沐遥只觉心中妥帖,当下便道。
“你们也不必挂心,我亦非旁人能轻易搓磨的小娘子,王氏若是想要对我下手的话,也要仔细斟酌一番。”
话落,叶沐遥也不再在惊鸿园中多留,毕竟现下时候便有些晚了,等到回到太尉府时,恐怕赶不上晚膳的时辰,那便不妙了。
又在马车上颠簸了半个时辰,即便是车夫已然尽了全力,但因着宵禁的时候要到了,所以街上尽是往家中赶的百姓,马车也不好行进。
如此耽搁,等到叶沐遥到太尉府之时,天色已然微微有些擦黑了。
她并未回霜华苑沐浴更衣,便径直往止戈院中走去,毕竟眼下时候已经不早,若是入府第一日便让长辈等着,那她可便将尉迟津与自己的脸面丢的一干二净了。
不过即便叶沐遥紧赶慢赶,最后还是有些迟了。
当他步入膳堂之时,便见着极大的紫檀木桌上早便坐满了人。主位上坐着相貌硬挺严厉的尉迟恒远,今日他的胡须微微剪短了些,看上去更是添了一分威严。
而尉迟恒远身边坐了一个与他相貌生的有病七分相似的中年男子,不过气度却是有些平庸,想来这便是三品仆射尉迟青了。
☆、第224章杀意
此刻,尉迟青的面色也称不上好,毕竟在他眼中,叶沐遥不过是个小辈而已,今日众人聚到一处,共用晚膳。她居然也敢来迟,还真真是不把他们太尉府放在眼里!叶云起的女儿,果然跟他爹一般,让人看着便心生厌恶。
叶沐遥自然是见着了尉迟青眼中的厌恶之色的,不过她倒是并不在意,毕竟尉迟青现下不过只是正三品的仆射,较之尉迟津太医院院使的职位,也不过是高上一级罢了,并非什么能人。
想着尉迟恒远英武一世,赫赫威名,偏生只得了尉迟青一个独子,还是个不成器的,喜怒流于表面,让人能轻易看穿心思,这还真是虎父犬子了。
“沐遥先行告罪,今日着实是有些事情,这才耽搁了,还望祖父、父亲、夫人与众位弟妹莫要怪罪。”
叶沐遥低眉敛目,冲着众人福了福身子,她本就生的极好的容貌,如今带上温和之色,若是旁人看了,自然是生不出厌恶之意,但眼下这一桌人,极少是与她无仇怨的,所以便相看两相厌了。
不过即便以王氏为首的几人看不上自己,叶沐遥也并不在乎,反正现下是尉迟恒远身为家主,即便王氏是当家夫人,也同样要看尉迟恒远的脸色行事。
“无事,不过是迟了一刻钟罢了,沐遥丫头便坐到子望身边罢!”
尉迟恒远挥挥手,显然也是并不在意此事,他本就是武将,自然不会拘泥于细节。不过尉迟恒远不介怀,并不代表旁人有这份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