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她究竟是说了什么,在那声音停止的一刻,微弱的火光照不到的黑暗里,连二连三地,有野胡士兵手握刀、枪围了上来。
“哈……人还真不少呢!”
看着乌压压的人群,轩辕琲再次感觉到了自己肩臂上的伤口在作痛,甚至她能感觉到那伤口又在流血了。
那种带着些许温热的粘腻,是如此的真实。
对于那指尖上点点滴落入沙的鲜血,轩辕琲熟视无睹,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康王殿下,你怕吗?”
“哼!怕个屁!本王一会儿砍下来的人头一定比你的多!”
“哈哈哈哈哈!吹牛!”
并肩作战,互相倚靠,在这样的绝境下,郑大飞和轩辕琲不再是君臣,而是手足。
疯女人不知何时已悄然消隐,野胡士兵即刻便如漫天黄沙撕咬围追了上来。
杀!
杀!!
杀!!!
轩辕琲渐渐感受不到伤口的疼痛,她的眼前又变成了一片血红,只不过,这一次没有恐惧与无助,她与郑大飞都清楚地知道,生机渺茫,可若束手不动,死亡只会来得更快!
“康王殿下……”
“叫什么殿下,叫我阿琲!若是能活着出去,不管谁输谁赢,你都要请我喝酒吃羊腿!”
“哈哈哈哈哈!”
混乱的厮杀声中,郑大飞在笑,轩辕琲也在笑,这两人的喉咙已经嘶哑,笑起来绝不好听,在不远处的某人听来更是尤为地刺耳。
“贡萨耶,死彻!!!”
石罕赦的眼窝中蕴藏的恨意似乎更浓了,他害怕这轩辕琲和郑大飞或许真的会拼杀出一条血路。
不,他不会让这点微渺的希望成为可能,他们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通往黄泉的死路!
与此同时,反观这边被野胡围困的两人,虽然势单力薄,可这千钧一发的垂死挣扎却爆发出了令人惊异赞叹的实力。
轩辕琲平素虽然一向只同军中众人玩闹似地操练过那么几回,可今日的她,却仿佛是换了一个人,从头至脚,不屈的身影像是一柄利剑,精准而猛烈地挥向每一个敌人。
郑大飞想,轩辕琲天生就该属于这方寸之间见生死的沙场,若大玄有君如此,那会少很多的遗憾。
从一开始的赤手空拳,到各自夺下野胡人手中的兵器毫无退路地冲杀,两人肉眼可见很快显现出了疲态,他们的体力已将用尽,生机似要湮灭。
“咳咳……大玄的血脉,你就葬身在此吧……”
脸色变得灰暗,石罕赦咳嗽着,终于是没了耐心等待那早已注定的最后结果,他从一旁的士兵手里接过了弓箭,一眼望准,一切将要结束。
然而,箭头没有像他预先的那般穿过轩辕琲的额头或是喉咙。
“康王殿下……你一定要活着……活着……”
突然被郑大飞重重抓住了肩膀,已对疼痛麻木的轩辕琲几乎在同一刻感受到了那道力道的忽然逝去。
回头,轩辕琲看到了那支穿透了郑大飞心口的那点箭翎上的白,一点一点替变成了鲜红。
“……”
“好……好……”
抬手用枪横扫,辟出了一方净地,轩辕琲竟是跪在了郑大飞的身前,她努力去听那喉咙里含混不清夹杂着鲜血的话语。
片刻,一直没有动静,石罕赦疑惑地走了过来,却看到了令他不寒而栗的事物。
一双修罗般地,杀无赦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