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姜素馨仍然面色平静的看着他,目光里满是嘲弄。
冒充?二十年朝夕相处,他熟悉她的眉她的眼,熟悉她脸上每一丝细小的皱纹,又怎会看不出是不是有人冒充。
熟悉的眉眼,陌生的神态,人还是那个人,却陌生地让他心惊。朝夕相处二十年,他却一直没看清自己的枕边人。
想起往日的恩爱,周冷槐心下大恸。
“原来……你竟也早与端王勾结了么?他许了你什么好处,竟让你罔顾我们这二十年夫妻情分!,
听了这话,姜素馨终于摇头失笑,开始是无声,后来渐渐有低低的、压抑的笑声,压抑的笑声终于变成放声大笑,仿佛要用这笑声将压抑的所有情感都发泄出来一般,不多时,整个空旷的天字号牢房都充斥着她几至疯狂的笑声。
周冷槐被这笑声震得连连后退。
笑声渐息,姜素馨冷冷的声音敲冰碎玉般在空旷的牢房中响起:
“夫妻情分?你也有脸说情分?在你母亲对我肆意辱骂时你怎么不想想我们的情?在我苦苦哀求你遵守诺言不要纳妾时你怎么不提夫妻情分?你将一个又一个女人迎进门时怎么不想想我们之间的情分?!”
闻言,周冷槐丝毫不惧,反而不屑地一笑:“我还当是什么,原来你还在为这恼我?素馨,我一直当你是温柔大度的女子,万万没料到你的心思竟是如此偏狭嫉妒。”
“你嫁到我周家三年一无所出,爹娘盼孙心切不过是人之常情,娘虽然对你有诸多不满,但也不过是斥责几句,事后我也好言安慰于你,你也是熟读诗书礼仪之人,竟不知孝字为何?连长辈的几句斥责都不能忍受,至于如此小肚鸡肠地心心念念十几年?”
“再说纳妾。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纳妾不是因为贪图美色,而是为了周家,为了子嗣大计!”
“三妻四妾本就是天经地义,你若懂事就不会在此事上如此纠结。我虽纳了几房妾室,可不过是为了让她们诞下周家子嗣,从始至终,我心中始终只有你一人,即便纳妾也从未因此冷落你,亦时时不忘维护你身为正妻的尊严与地位,对待清晗清芷更是比清柯清枫用心无数倍。为此你曾经甚至还劝解我对清柯兄弟多关注一些,原来全是作假的么?”
“我如此待你,你却如此不知足,反而怨恨于我,素馨,你——太让失望了……”
他叹息着摇头,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失望。
姜素馨冷冷一笑。
“果然是正人君子周先生,事事遵从大义礼数。可是,老爷,那是你的礼数,是你周家的礼数,是天下男人的礼数,却唯独不是我的礼数。”
“你周冷槐的父母是你的父母,既未生我又未养我,反而辱我父母,对我不慈,我又为何要对他们讲究什么孝悌?平白忍受他们的折辱?”
“你周家子嗣大计于我何干?那是周家的子嗣,不是我的子嗣,清柯清枫叫我一声母亲我就是真是他们的母亲了?笑话!”
“不过说到作假,老爷您还真冤枉我了,清柯清枫都是好孩子,您恪守礼法,因为他们是庶子而疏于关心,清枫幼时被奶娘欺辱虐待,你何曾注意过?若不是我三五不时派人探望,清柯即便活下来也不会长成如今这性子。”
“至于你口口声声对我如何深情不悔,如何心里只有我一人,呵呵,谁稀罕你这般的‘深情”?!嘴上说着如何爱我,身体却睡着别的女人,周冷槐,你知不知道,每次你一副临幸施恩的嘴脸与我行房时,我有多恶心?”
姜素馨上前走了一步,一字一句地看着他:“周冷槐,我嫌、你、脏!”
周冷槐脸色大变,霍地喷出一口鲜血:“你、你!”
姜素馨快意地一笑,眼里跳动着落日般燃烧的火焰,衬得她原本温婉的面容多了丝妖媚。
她拢拢耳边的发丝,忽地莞尔一笑。
“对了,老爷,你知道么?成婚三年无出,公公婆婆逼着我同意你纳妾时,我托端王找了位擅长妇科的龚御医。”
周冷槐闻言握紧了双手。
姜素馨呵呵一笑:“老爷您可别多想,那时我与端王可没勾结什么,不过是想着他是王爷,认识的御医总比公婆找来的那些除了让我喝药调养就再也说不出什么的大夫强。”
“……我那时想啊,反正我是绝忍受不了与人共夫的,但我也不想断了你周家子嗣,若是确定我的确终身无望怀孕生子,那我就退位让贤,与你和离。你另娶一位大家闺秀给你生孩子,即便新娶的夫人也不能生也没关系,反正已经不是夫妻,你想纳多少妾便纳多少,都与我无干了。”
“可是,那位御医却说我不过是宫寒了一些,算不上什么大毛病,只要努力,总能生出孩子的。于是我劝您,求您,求您给我一些时间,求您多信任我一点。”
周冷槐微微动容,脑海中也忆起那段日子。父母不断逼迫,娇妻软语相求,他夹在中间,曾经一度想答应妻子再多等几年,可他骨子里觉得纳妾并不是什么大事,父母逼得紧,孝字当头,所以他最终还是妥协了。
那时候的姜素馨温婉可人,事事为他着想。
长叹一声,为什么她会变成如今这模样?
女人的嫉妒心啊……
姜素馨没在意他的走神,声音平淡如水地继续说着:“……可您还是违背了誓言,决定要纳妾,我那时心灰若死,知道怎么劝你都劝不回来了,所以提出和离。好在我爹娘兄弟俱在,虽然因为与你的婚事生分了些,但只要回去,爹娘总会收容我,让我不至于连个容身之处都没有。”
周冷槐蹙眉。
他记得这事,那是他们夫妻相处二十年争执最大的一次。
“可是即便这样的要求,你们周家都不愿满足我。你觉得我在胡闹,在耍小性,你父母扬言想要离开周家可以,却不能和离,只能以被休的弃妇身份离开,理由便是无出。”
“我不怕顶着弃妇的名头过活,但我不能让父母、让姜家因我而蒙羞。”
“所以我只能忍,忍着看你一个个如花美人抬进家门,忍着恶心尽力周旋好不与你行房……那段日子,你可知道我忍地又多辛苦?”
周冷槐面色沉沉。
他当然记得那段日子。他只以为她还在为纳妾的事生气,因此才不让自己近身,但不管她多生气,总会慢慢接受,因此对她那时的抗拒也不以为意。
姜素馨的声音忽然轻快起来:“可是后来我又欢喜起来。”
“你抬了一个又一个姨娘进门,一直到宋姨娘之前,你纳了三房妾室,轮流宠幸,辛苦播种,就盼着谁能早日为你生下一儿半女。可是,大半年过去,三房妾室却无一有所出。老爷,您当时不觉得奇怪么?”
周冷槐闻言细思,突然震怒地望向她:“难道……难道你暗中给她们下了不能生育的药?!怪不得柳姨娘三人这么多年一直无所出,你这毒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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