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之前苏幕遮说自己的娘亲已逝,呆在这种地方,跟死了又有何区别?
再想到武后之前提到武帝时的表情,便是不清楚其中详情,阿四也能猜个大概——武帝,负了自己的结发妻子。
但是,既然一番谋算毁了武后,为何不干脆杀了,反而将她囚禁在皇陵呢?要知道,皇陵,乃是武帝百年之后的归宿。武后又非一般女子,若是将皇陵翻个个儿,杀将出去找他报仇,那岂不是大大的不妙?
当然,武后现在的确要杀出去报仇了。只是......哦对,苏幕遮刚才说了:皇陵的机关不同一般,进来容易,出去却绝不可能。
静谧的葬地,血色的小楼,在这种无风也无月的地方,空中飘着点点星火,犹如无数双不甘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
阿四胡思乱想间,只见武后将手一伸,那些轻轻落于掌间的却是......纸灰?
的确是纸灰。
因为,阿四这时才注意到,小楼的边角,有位老妪佝偻着背,正在烧纸。
“嬷嬷,我要出去了,你真的不跟我们一起走吗?”武后上前几步,提声道。
老妪应是听到了,偏偏连头都不回,只长长叹了口气,幽幽道,“走吧,便由老奴来陪可怜的小小姐。”
何姑闻言眉头一拧,气道,“嬷嬷,你这又是何苦,小姐她也是......”
“好了!”武后伸手一拦,道,“既然如此,便也不强人所难,嬷嬷自有自的道理和原则。”
“嬷嬷,便是只喝了你一口奶,你也永远是锦儿的嬷嬷。”说着,她敛裾一礼,眼中似有泪光闪烁。
阿四很好奇,皇陵再豪华,也是埋死人的地方。这世上,竟然还有活人更喜欢呆在坟墓里过活吗?还有,听对话,此人应是武后的乳母。那么她口中的小小姐,是不是就是那位早夭的公主,苏幕遮的胞姐呢?
阿四想到这儿,便抬头去看苏幕遮。
苏幕遮正若有所思地看着那位嬷嬷,直到武后催促,才转身跟上。他却并没有问那位老嬷嬷的事情,也不问小楼之中所祭是否为自己的胞姐,反而问出了阿四一直想问的问题。
“娘亲,其实一路谋算筹备,孩儿有一个问题一直想不通。”苏幕遮无意识地紧了紧的阿四的手,脱口而出道,“武帝既然一心要铲除苏家,又要至您于死地,那为何会将您囚禁于此地呢?难道......难道,他对您还是难忘旧情?”
武后原本在前方领路,听到此处脚步微微一顿。虽极其短暂,但还是被眼尖的阿四发现了。
从后面看不到她的神色,便只能看到那略有僵硬的脊背,听到那极度轻蔑的一声冷笑。
“你们肯定在想,他至今也不杀我,定然是对我情根深种,下不去手。呵,我倒也想自欺欺人,但事实上,根本不是这样!”
“若非如此,那是为何?”阿四忍不住截口相问。
“因为......”武后终于停下了脚步,翘首望着那些璀璨如星的夜明珠,道,“因为,我若是死了,他也活不了......”
她手提长剑,单薄地站在一条小径上,平缓的语声毫无情绪,好似来自遥远的天边。
“当年,他还是阿智,我也还是那个站在他身侧的将军夫人。我们领命进了苗疆,好不容易稳定了局势,听云山黄袍加身,兵哗成功的同时他却突然中了蛊。那种蛊毒异常霸道,纵是我想方设法请来了空潭,也是无济于事。空潭乃是当时的解蛊第一人,最后想了个以蛊攻蛊的法子。”
阿四听得满头雾水,苏幕遮却已经猜到了大半。果然,武后笑了一笑,凄声道,“我费劲心思夺来了母蛊,甚至直接将其引入了自己体内。那时我还曾暗暗发誓,从今往后,便是为了他,我也要好好活着。没想到,就是那一念天真,竟让我苟且活到今日。同生共死,同生共死,我和他,是真正的同生共死了吧......”
竟是如此!
阿四呆立当场,一口气闷在胸口怎么也出不去。苏幕遮却再次紧了紧拳,然后想了想,道,“那么娘亲,他作为一国之君,难道就没找到办法将子母蛊解开吗?”
“办法当然有,解开的方法,空潭也早就说过。”武后轻声一笑,道,“只是,我们二人虽然都很清楚,但那药引却实在难找。”
“药引,需要什么药引?”
阿四觉得不解开岂不是更好?至少,武帝因为爱惜自己,不会害了武后的命。苏幕遮却不这样想,他非常认真地看着武后的背影,追问道。
武后也不隐瞒,直言道,“金蚕蛊。要以天下第一蛊——金蚕蛊为药引,只有这样才能真正解开子母蛊的牵绊。”
话落,阿四一惊,奇道,“金蚕蛊虽然少,但不可能一只都找不到吧?”其他不说,阿朵手上不就有一只吗?她那只金蚕蛊,救过自己也害过自己,简直印象深刻。
苏幕遮却略一沉思,才道,“金蚕蛊一甲子出一只,又逢当时苗疆大乱,蛊物估计也被扼杀殆尽。莫说是看到金蚕蛊,估计很多人连听都没听说过。”
阿四恍然大悟,武后也缓缓转身,正要点头回应,却突地浑身一僵,叫道:
“小心!”
☆、第150章多了一个
“小心!”
武后话音未落,阿四便听到背后传来一声闷哼!来不及多做思考,她下意识抱紧苏幕遮,然后脚尖一踮,转眼便掠出了半丈之远。
相反地,武后却将长剑一横,飞身纵了出去!
刹那间,刀剑相交,叮当之声不绝于耳。
只是,待到阿四站稳之后再回头,便只听得武后一声惊呼——“何姑!”
何姑双目紧闭,黑衣的劲装上全是大片的鲜血,她歪着脑袋躺在武后的臂弯里,竟是被人一刀毙命!
武后面色惨白,手中握着的长剑鲜血淋漓。而剑尖所指,则是一个七尺大汉。大汉斜斜躺在地上,脖间血流不止,他双眼爆突,似乎连死也不肯瞑目。
阿四惊在当场,苏幕遮却旋风般冲回了武后身边,厉声道,“柳俊你好大的狗胆!竟敢行刺当今皇后!怎么,轩辕彻忍不住了,想要先下手为强了么?!”
来人正是太子太保柳俊。
“皇后?在哪里?”他按住腰间宝剑四下望了望,哈哈大笑道,“皇后娘娘在十五年前便薨了,倒是苏公子你胆子不小,孤身闯皇陵,难道是不要命了么?”
说着,他转身瞧了眼轮椅中的女人,嘲讽道,“还说能赶到他的前面,结果废了本大人两个兄弟,还是晚了一步。看来,你这刘从道之女,也是徒有虚名了。”
阿四看见那女人后有些不可置信,而苏幕遮更是万分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