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张连他自己也不认识的脸,不由得一伸手向脸上一摸,在刀面上清晰映出他那轻悠的动作,心头不由骇了一跳,又以刀面从各个不同的方位照了照,竟发现不了面具与皮肤的间隔线,这是一张近乎透明的面具,脸上的红润仍可以透过面具,清晰地看到,甚至面具下的每一个动作表情也能够清楚地显了出来,脸上的确多了几分书生意气,眉清目秀,也不失是个英俊文雅的青年,但的确已掩住了脸上特异的魅力,只是眼神依然狂热无比,充满了邪异的挑逗性和诱惑力。
林峰不由赞道:“世间竟会有如此妙手,居然能够制出如此奇物,不知这可是圣者杰作否?”
圣者苦笑了笑道:“我哪有这个本领,这是一位已故高人的杰作。”
“哪位高人,可是前朝三司使沈括沈大人?”花雅兰若有所思地道。
“圣姑果然眼力过人,我与沈大人曾有过很深的交情,我最佩服他学究天人,可惜故人已往,想当年,沈大人的医学、卜算、音乐、律历、方志、天文之学,无所不通,皆有所论诸,一时,世间罕有其匹,曾着易、礼、乐、春秋、仪注、刑法、地理、儒家、农家、小说家、历算、兵书、杂艺、医生、别集、总集、文史等十七类,在杂艺中便有关于易容之术和一些世间小巧的奇术,真可谓当世第一人!”圣者范正忠神往无比地道。
“啊!”林峰听得目瞪口呆,不由得道:“想不到沈大人竟有如此博学,我曾在小的时候,听到人讲过这位曾与什么西夏国在水乐城与西夏军队打仗,后来却被打败了。”
范正忠似责怪地望了林峰一眼道:“你只知道其一而不知其二,元丰三年时沈大人知延州,又兼任麈延路经略安抚使,成一军统帅,在与西夏对抗中屡立大功,并升为龙图阁直学士,而永乐城之战,全因钦差徐禧的错误,才会有那次之失。”
林峰心头暗道:自己身为一军主帅,怎受一个钦差摆布,难道不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授吗?不过,仍不禁对沈括敬佩不己。要知一个人从国家大事到生活小事,从天文地理到江湖杂耍无所不知的地步,那几乎是不可能,但沈括却能够做到,而且做到尽善尽美,岂不让人心服,于是真诚地道:“天下间竟有如此奇人,真是叫我开了眼界!”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奇人导事多不胜数,沈大人的一身武功也是出神入化,在千军万马中冲杀的那种境况才真让人激动呢!”范正忠感叹道。
“想来圣者的易容之术也定是高深得很,不知可否教一教属下,属下倒想学得很。”林峰知道范正忠对自己很有好感,故毫不避忌地向他请教。
范正忠对年轻一代的确是很关心,对本教弟子。当然是希望能多出几个人才,可是很少有人敢于口找他请教,而林峰本身身份绝高,可此刻却如此诚恳地求教,当然是大给他面子,同时也想到了林峰本身这么年轻就有如此成就。定是聪慧过人,若能有这样的人将自己的武功发扬光大。岂不更是大快人心,不由得高兴地道:“既然副总管想学,本圣当然不会藏私,只是我在这里呆的时间并不多,不如把这本沈大人所著的杂艺手抄本给你吧,以你的资质,相信定会领悟其中的精微之处,也愿副总管能将沈大人的著作发扬光大”
“还不谢谢圣者。”花雅兰立刻欢快地提醒林峰道,心中的欢喜当真是不可以言语,没想到林峰居然这么快便能够和范正忠的关系拉得这么近,大大地出乎她的意料。
林峰一见圣者又从怀中掏出一书,心头不由大为感激,想不到这老者面冷心热,对他如此之好,岂有不感激之理,这一次倒是真心诚意地感激地道:“圣者如此爱护林峰,林峰定会不负圣者厚望。”说着恭恭敬敬地接过杂艺。
这下连柳良明都有些眼红,郑华发更不用说,柳良明不禁干笑一声道:“恭喜副总管得此奇书,他日之成就定会在本堂主之上!”
林峰一听哪还不明柳良明的意思,忙假意恭敬地道:“林峰哪能和堂主相比,我今日能得圣者的关爱,只是全仗教主和圣姑的洪泽,亦只是为更好地和堂主相配合而已!”
花雅兰也打圆场道:“师兄这话就说得不大对了,副总管怎么可能超过你呢。想我爹,难道不是学究天人吗?只要一出关,你岂不就会武功更上数层楼,就不相信我爹一个大活人就比不过沈括一部书。”
柳良明一听,不由得也释然,不禁自责道:“对对,是我说错话了,师妹责怪的是。”
一副甘愿受罚之相。
林峰不禁在心中暗鄙,只是不露于形色而已,不过郑华发却心中怨恨不已,林峰当然不怕。
林峰还刀入鞘,将杂艺向怀中一放,向几人行了一礼道:“林峰先行告退,那曾知县还约了我,我不得不去敷衍一下。”
“既然副总管有约,那便请自便吧,只不要弄出乱子就行。”花雅兰叮嘱道。
林峰淡淡一笑道:“我现在不叫林峰,我叫木山,不知圣姑说属下像也不像,我乃新上来的‘选人’,准备曾百万升任后,接下他的职位。”说着,装作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眼中那狂热邪异的光彩收敛不见。
众人不由得又再打量了林峰一眼,不禁哑然失笑,带上面具和收敛目光之后的林峰,果然不再像刚才的林峰,竟似一个饱读诗书的文士差的就是腰中的刀及手中没有一柄描金折扇。
柳良明也不禁笑道:“果然不是我们的副总管,你到底是谁,居然敢冒充本教副总管那么长时间,快给我从实招来!”
众人一愕,旋又暴笑起来。
“想不到师兄的演技竟如此高明。”花雅兰笑得花枝招展地道。
“本人木山,冒充副总管实在是圣姑的指示,我也是迫不得已,现在我觉得副总管不好玩,这就走,这就走,请堂主匆怪,勿怪。”林峰装作迂腐不堪又不通世务的样子颤颤磕磕地道。
众人更是一阵大笑,气氛一下子竟全都活跃了,花雅兰吸了口气,压住暴笑的心情也加入演戏圈,笑骂道:“大胆木山,竟敢将罪过推到本圣姑身上,该当何罪?”
林峰忍住笑意,装作一愕,有些茫然地应道:“不,不,不是圣姑的罪过。不怪圣姑,但也不是我的罪过,不能怪我,的的确确不能怪我。”
众人见林峰装的样子,又听到那种迂腐却想明哲保身竟矛盾不堪的话,哪还有不笑的。
柳良明笑得前俯后仰,郑华发也不禁笑出声来,花雅兰却笑得流眼泪,范正忠最老成,但却仍禁不住心惰大开,跟着笑了起来。
“不怪你,不怪圣姑,那又怪谁?”柳良明吸了口气,笑不成声地问道。
林峰装作有些傻乎乎的样子答道:“不怪我,不怪圣姑,当然是怪木山啦!”
这一下连范正忠也笑不成声,林峰也笑了笑抱拳道:“林峰先走了!”说完,提刀转身便向外走去,唯留下几人还在那里发笑。
林峰刚走出客厅不久,便在花丛中飞出两柄剑,很快捷,很锋利的剑。
林峰一惊,但此刻他已功力大进,倒越两步,便走出两柄长剑的攻势范围,斜眼望着眼前立着的两人,和两柄散发着强大杀气的剑,同时林峰也感到身后的两股强大的压力,不禁怒问道:“你们想于什么?”
他身后的人冷冷地道:“朋友好身手,居然神不知鬼不觉地能潜进‘明月府’,还盗走我们副总管的宝刀,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少斤两!”
林峰缓缓地转过身,却见两名右脸各有一条三寸长的刀疤的汉子缓步向他通来,自有一股逼人的气势,林峰不认识他们,便却知道绝对是好手。
林峰哂然一笑道:“很好,你们很尽职,尽责!”说着,撕下脸上的面具露出那带有独特气质的脸,眼中射出狂热且有些赞许的眼神。
那名刀疤汉一惊,立刻恭敬地道:“嘱下参见副总管,冒犯之罪,还请副总管匆怪。”
那两名拿长剑指着林峰的人一愕,见林峰稍稍一动,那两人便如此惊骇,且称副总管,已经猜到林峰是戴着人皮面具,忙收剑请罪。
林峰咽然一笑道:“你们请起,你们这叫尽职尽责,何罪之有,是本总管的不对,以至引起了你们的误会。”
四人怔怔地站起身来,哪想林峰却作起自我批评真叫他们惊异莫名,但立刻有一名青年报道:“副总管,那曾百万已经在候客房等了好久。”
“哦!”林峰应了声道:“带我去见他”
“是!”那名青年应了声,立刻转身带路。
林峰望了望剩下的三人,向他行了个礼,便自走到一丛花圃之后,园中又恢复了平静,林峰不禁有些骇然,暗赞“天妖教”人训练的素质。
林峰随在这青年的身后,转过几道假山和几丛修竹。便来到一座豪华别致的房子前,门口立着的是“明月府”的下人,见到林峰的到来,不禁全都点头致意,恭敬地道:“公子好!”林峰向青年打了个眼色,那青年知机地应身而退,林峰也不答话,径直走入客厅。
只见曾百万,独自坐于厅中品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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