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掩上门自去了。
宁葭一夜未合眼,哭累了就呆坐一会儿,呆了一会儿又接着哭。
次日涂远道二人端了饭菜来,宁葭一口也未动。
涂远道与葛长寻又开始劝说她举起义旗,光复江山。
宁葭却只是哭个不住,一句话也未答。
第二天仍是如此。
夜深之时,宁葭独自一人坐于孤灯之下流泪。
从前她心头还有个盼望,能够再见到那些想要见到的亲人们。
如今她心如死灰,茫然无措,每日都是以泪洗面。
想想这些日子自己所受的一切,更是胆战心惊,左右活着也再无盼头,夜深之时,她悄悄地掏出了袖中的匕首。
昏暗的烛火下,刀鞘上一个“宁”字、刀柄下一个“葭”字清晰可见,然而、这个名字却再也不属于她了。
送她匕首的那个人,也早已不在这世上了。
宁葭流着泪,将匕首对准自己,闭着眼,咬着牙。
过了一会儿,她睁开了眼睛,望着这把寒光锃亮的匕首,却发现自己握着刀柄的双手正颤抖不停,终于、双手一松,匕首掉落在地,发出了清脆的撞击声。
宁葭颓然跌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她竟没有勇气、刺下这可以了结一切的一刀,只低头嘤嘤哭了起来。
哭得一回,颤巍巍起身来,悄悄拉开木门,见涂远道与葛长寻的屋子灯火已熄,隐隐有鼾声传来。
宁葭轻轻挤出木门,蹑手蹑脚地捱出院子。
一出院门便跑了起来,不一会儿便隐没在黑暗之中。
宁葭此番却不再去往人烟之处,只往渺无人烟的山间逃去。
在萧索空旷的山中,仍以草根、溪水为食,所幸寻得一个山洞避寒,生起火来,还算能过得。
然而,自皇宫被占的那一日起,她一介娇躯已折腾得脆弱不堪,这样的日子,只是让她更加衰弱下去而已。
她从未经世事,竟连需存些柴火这样的事儿也不知晓,一场大雪直下了一夜,她没能找到能烧的柴火,终于冻晕在山洞之中。
一个四十余岁的妇人带着两个丫鬟并四个小厮在此山间被大雪所阻,也来到了宁葭所在的山洞。
“妈妈,你看,那儿有个姑娘在睡觉。”一个绿衣的丫鬟道。
妇人远远望了望宁葭的脸,又走近看了看,道:“模样生得倒不错。”
“咦,她好像是晕倒了。”另一个粉衣的丫鬟道。
妇人蹲下身拍了拍宁葭的脸,叫道:“姑娘、醒醒,姑娘。”
宁葭仍昏迷不醒。
“脸怎么这么冰?”妇人道,又摸了摸宁葭手脚,皆是冰凉,“看来是冻坏了。”
顿了一回,又抓起宁葭一双手看了一会儿,在她十个指尖儿上细细摩挲罢了,拍了拍宁葭的脸,笑道:“算你好命,我这就救你回去,能不能活,可要看你的造化了。要是你好了,可要好好地报答我。”
雪停之后,妇人向两个小厮道:“把这个姑娘抬到轿上。”
两个小厮上来,将宁葭抬起,搬到了山洞外的轿子上。
妇人亦钻进轿子。
四个小厮抬起轿子,两个丫鬟一左一右,踩着积雪,下山去了。
半日后,已近黄昏,轿子来至一座城池外,城门上书着:“新州”。
轿子顺利地进了城门,走过几处,皆张贴着一些人犯的缉拿令。
轿子从其前而过,并不曾细看其上所画究竟是些什么人。
走过几条街道,轿子便来至一座雕花楼前,楼上匾额三个大字:“喜乐苑”。
宁葭被抬进一间轻纱暖帐的屋内,绿衣的丫鬟替她脱了衣服,盖上绣被。
过得一会儿,妇人领了一个大夫进来,大夫自予宁葭诊脉。
妇人走向绿衣丫鬟问道:“可有什么东西?”
“都在这儿呢,请妈妈过目。”绿衣丫鬟指着桌上的几件物事道。
妇人看桌上摆着的几件金钗、耳饰、玉佩等物,皆是珍品,点头笑道:“果然不俗,看来,我又有好盼头了。”
说罢又欣笑了几声,笑罢,放下手中玉佩对绿衣丫鬟道:“给她收好,以后再说。”
“是。”绿衣丫鬟应道,又指着桌上的银白匕首道:“那这个怎么办呢?”
妇人拿起匕首看了看,道:“就她那个娇弱的小模样,就给了她,又能怎样?”
妇人忽然顿了顿,丢眼望了望躺在床上的宁葭,低了低声音道:“查过了吗?”
绿衣丫鬟亦望了望宁葭,点了点头,低声笑道:“还是完璧之身呢,妈妈就放心吧。”
妇人放松了脸色,笑道:“楚袖自小是我一手调/教的,天分又高,才能有这样的风光,可惜跟绫荷比起来,到底差些。如今楚袖我是指不上了,没想到却得了她,以后说不定比绫荷还风光呢。”
话毕便笑了开来,笑罢,理了理鬓角,懒懒道:“我乏了,你看着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