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处招惹麻烦。麻烦事在家中招惹就好,可别惹到外头去。把太傅惹急,把你许配给哪家公子,你可就是欲哭无泪。
你哥哥刚到西域不久,一切还需时安顿,一年内不可能安排你去西域与他相聚。两年后我事情办好后,也会去西域,再向太傅提请把你带上。
去年走过西域古道,曲折深幽,尽处又见出处,出处又见曲折,人生或许便是如此。坐在树顶上,又或屋檐上看月起月落,倒也是赏心乐事。两心处两地,同看一弯月。
小心,可别摔下来!
在西域时,看到一对月形玉耳坠,与你挺相配,你戴起来想必会摇曳生姿。
逸之”
萧念之收到来信和礼物时,不禁摇头失笑。
“剑书,你说四弟在玩什么?康哥哥说要带月桐去幽州,四公子说要带她去西域,一个送链子,一个送耳坠,两封信都写得情意绵绵的,四弟是想要康哥哥与四公子相斗,让月桐满心糊涂,就不再有心思胡闹吗?”
萧念之回长安时,萧逸之已安排剑书随行服侍,此后就要她留下侍候萧念之。
“四少爷的心思,奴婢恐怕有十个脑袋也猜不出来。不知小姐如此聪明伶俐可会洞悉端倪?”
萧念之拿起笔墨,把康哥哥的信抄写一遍。
“当局者迷,月桐的聪明劲可一点都没用在感情上。”
剑书悠悠道:“当局者迷的又何止小姐一人。只是不知是迷,还是怯。”
萧念之身子微震,暗暗地吁了口气,把布帛折好,递给剑书:“送去给月桐吧!”
看着剑书离去的身影,萧念之轻声呢喃:“剑书,你说得没错,是怯。我这样的身子,这样的顽疾,你跟着我就只会受苦受累。你如此好的女子,应该值得更好的夫君。”
院子中传来阵阵清脆的鸟鸣。萧念之撑着拐杖走到院子中,两只停在树上的鸟“哗啦”一声飞走了,在一碧如洗的天空中双双|飞舞。
两年前,他也在这院子里看见一个女子随鸟鸣起舞,衣裳翻飞,像清风中的垂柳,像湖中的水莲。
他微微笑起,竟想起萧逸之的那首赋:
“水中月兮镜中花,念枉然兮情惆怅。
竹凄凄兮月茫茫,意寒寒兮思断肠。”
“人近在眼前,又为何说是水中月,镜中花?人就在身边,又何苦思断肠?”
他轻微的笑容渗出无可奈何的苦涩。
☆、第26章羽柔
昊枫拿着萧逸之留下令牌向小村庄走去。昊枫站在院门口,看见一个身穿淡蓝素服的女子在院子里刺绣。昊枫敲敲院门,女子抬首时,昊枫禁不住怔住了,好一个冰肌玉目,神清容秀的俏丽女子。
女子放下绣绷站起,看见昊枫手中的令牌,女子羞涩地向昊枫裣衽一礼:“奴家羽柔,见过张公子,公子金安。”
房中走出一个小丫头小翠,也忙向昊枫请安。
昊枫走进房中,房子的布置简约,却透出淡淡花香。
“是什么花香?”
“回公子,是茉莉花香。奴家用茉莉花做成了香囊,让房中有些香味会舒心些。公子可喜欢?”
昊枫点点头:“甚好。”
羽柔忙为昊枫倒了杯水,之后就羞怯地站立一旁不敢做声。
“你知道我是谁,为何来这?”
“少庄主说过,公子是来听奴家吹箫的。”羽柔垂首回道。
“那你先吹奏一曲让我听听。”
羽柔拿起竹箫,悠扬地吹奏而起。是一曲幽怨缠绵的思乡曲子,她吹奏起来如泣如诉,昊枫听着禁不住想起遥远的月氏。一曲奏完,昊枫的思绪竟还随余音飘荡不回。
羽柔见昊枫沉默不语,又惊又怕,轻声问:“公子不喜欢奴家的曲子吗?”
昊枫回过神来:“你吹得很好,难怪少庄主会找你来为我吹奏。”
羽柔垂首而立,脸色微透绯红。
“你想家了?家中有什么人?”
“回公子,奴家家中有家母,一弟两妹。”
“令尊呢?为何你去到芙蓉轩?”
“家父半年前去世了。家母身子弱,弟妹又还很小,家中已无钱财。奴家只好卖身芙蓉轩,拿到的钱币至少可以让家里熬一段时日。”羽柔凄凄道。
昊枫微微叹了口气:“你我同是落魄天涯之人。”
羽柔不解地看了看昊枫,昊枫回看她娇羞绰态,不觉心头一痴。
昊枫慢慢地喝了口水:“你再吹奏些别的曲子。”
舒缓委婉,幽怨幽柔的箫音扬起,昊枫沉浸其中,缓缓地沉淀着过去一年多所经历的腥风血雨。
从生死一线中踏着一众将士的鲜血拼命活下来;在大汉国土怒傲沙场与匈奴决战。一次又一次的浴血奋战,他以为战场上的残酷早已把他心磨练得冷漠无情,此刻婉转的箫声好似最温柔的清风,吹软了他铁般的心。
原来身心早已倦怠,此刻的温婉正是他最需要的休憩。
昊枫凝视羽柔在竹箫上的纤纤玉手和润泽朱唇,喉咙隐隐地发涩。
羽柔掠见昊枫的凝视,心中微震,娇羞地垂首。昊枫没叫停,羽柔吹奏一曲又一曲,直到夕阳落下,夜幕低垂。
“时辰不早了,该用膳了。”昊枫道。
小翠忙去张罗。羽柔怯声道:“奴家今日没准备好佳肴,只是些清淡的家常便饭,望公子见谅。”
“没关系,我也是来这休息一下,喘口气,吃什么都不要紧。你过来坐。”
羽柔微微一怔,咬了咬唇,慢步走向榻边,在昊枫身旁坐下。
昊枫看着她的窘迫,微笑道:“你很怕我吗?”
羽柔一愕,忙道:“奴家不是怕公子,奴家只是不敢与公子同案共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