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现在依旧认为,那个女人用一种奇特的方法控制了我。”壁炉旁,老汤姆打了个寒战,似乎回想起了那段和梅洛普交往时的血腥爱情故事,他用颤抖的手从桌上拿起一根切好的雪茄,身后的男仆颇有眼色地一个箭步上前替他点了火,然后干脆利落地消失在了沙发背后的黑暗之中,缭绕的烟雾中,老汤姆缓缓开口,“我后来逃回家中,所有人都说我疯了,要么就觉得我只是为抛弃别人找个借口,但是只有我知道那将近一年的时间里我经历了多么恐怖的事情。”
“里德尔先生,能详细说说吗?”
他对面的沙发上,一位年轻的记者拿着一个小册子一边聆听,一边记录,在昂贵的皮质坐垫上,年轻的记者有些坐立难安,他穿着一身并不合身的高级成衣,就像是为一个玩偶装上了另一个玩偶的身体——一看就是久贫乍富的幸运儿,他正是之前写下那篇报道的记者,是个阅读理解的高手。
越是疯狂的年代人们越会追捧这些似是而非的东西,凭借那篇报道,他也收获了之前难以想象的名望和一定的财富,也收获了这次采访自称为艺术家盖勒特·格林德沃父亲的男人的机会。
“我还是第一次对除家里人以外的家伙提起这件事”老汤姆狠狠嘬了一口手里的雪茄,吐出的烟雾把他的整个脑袋都包裹起来,“我那时候满脑子都是那个女人——住在我们家对面山头那户破落户的女儿,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我每天早晨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想她,每天晚上睡着以后做梦也是想她,不论她在不在我身边,我的脑子里面就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想她。”
“我理解,里德尔先生,”年轻的记者点点头,这似乎是他知识范围以内的东西,“不瞒您说,我现在脑子里想的就是,等采访结束了带我的未婚妻在酒店楼下的餐厅吃一顿美食。”
“我请你,”老汤姆不耐烦地挥挥手,身后的男仆又从阴影中出现了,他走到记者身边放下一张餐券,又退回到黑暗之中,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老汤姆继续说着,声音有些尖利,“那不一样,就像你现在想着你的未婚妻,但是你可以在这儿问我问题,拿起你那该死的笔在那个该死的本子上写写画画,你可以听清楚我说了什么,但我不行!我当时满脑子都是那个女人,除了想她,除了和她互动,我几乎做不了其他的任何事!”
“您这样痴狂的爱情确实很少见。”见多识广的记者也觉得涨了见识,啧啧称奇。
“我说了那不是爱情!”老汤姆的脑袋从缭绕的烟雾中钻了出来,气急败坏地从喉咙里挤出低沉的怒吼,他身后的男仆又出现了,冷漠地盯着记者.
记者见状,连忙摆手道歉。
“抱歉抱歉,里德尔先生,那不是爱情,您继续吧。”
“没错,那不是爱情,”老汤姆又靠回沙发上,把头藏在烟雾中,继续说道,“我醒着的时候,只想和她上床,而睡觉的时候,做梦也是和她在床上……”
“抱歉,打扰一下,”记者举手问道,“里德尔先生,这段我可以写在报道里吗?”
“当然可以,”老汤姆身体前倾,又一次从烟雾中探出头,露出一口发黑的老黄牙冲着记者狞笑,像一条疯狂的豺狼,此时的他不光是一位“沉浸在疯狂幻想中的爱情受害者”,更是让里德尔家族的财富成倍增长的有名豪绅,“你当然可以写任何内容,哪怕是编造的都无所谓,而读者的态度也和你的想法无关。”
“我会修饰的……”记者还维持着之前摆手的动作,末了补充一句,“以文学的方式。”
“很好,”老汤姆满意地点点头,烟雾中,只有发着淡淡橙光的烟头明灭可见,“我的母亲那时候还在世,她带我去看了医生——心理医生,你听说过吗?一种专门给人脑子看病的大夫,他说我只是对那个女人太愧疚了,所以幻想出了她控制我的事,以此慰藉自己的良心……哼哼,那就是庸医,虽然我那段时间的行为完全不合逻辑,但是那段记忆,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我明白,这是种新科学,新职业,有误判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在和她相处的时候,我有时候也会有片刻的清醒,她没有完全掌握我的思想,每次到清醒的时候,我都会在她租住的破公寓里寻找出逃的办法。”老汤姆咬牙切齿地说道,“她看起来不太聪明,可实际上比谁都精明——为了防止我逃跑,出门前她都会给公寓上锁,她还专门租了五楼的公寓,就是怕我翻窗户逃走。”
“她对您实施了软禁吗?”
“没错,这让我只能在房间内部想办法,”老汤姆点点头,说道,“之后有一天,我发现厨房没锁,之前每次出门前,她都会专门把厨房的门锁起来,那天真的是运气好……”
老汤姆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说道,“我看到她在灶台上用那种锅——就是那种铁匠铺里熔铁的小锅,你知道吗?”
“坩埚。”见多识广的记者说道。
“没错,是坩埚!她每天都在用那种坩埚熬制一种奇怪的液体,那珍珠母的光泽看起来就不正常!她每天就是拿那东西掺在饭里让我吃才让我迷恋她的!”
“所以您认为,那位女士是通过长期对您下药才令您对她产生爱恋的。”记者总结道。
“没错,”老汤姆已经很久没抽雪茄了,笼罩在面部的烟雾变淡了,他露出自负的微笑,说道:“在清楚这一切以后,我开始装病,假装自己肠胃不适,整整三天没有吃东西!但那三天,我还是装作和以前一样迷恋她,可能这让她觉得没有那种恶心的春药她也能让我痴迷,于是不再喂我吃那东西——这给了我逃离这个魔鬼的机会。”
“魔鬼?”记者抬起头,插嘴道,“我注意到您似乎称呼您的前任为魔鬼。”
“没错,那个女人就是魔鬼,引诱信徒的魔鬼,玩弄人心的魔鬼,拥有地狱手段的魔鬼……”
“那格林德沃先生?”记者仔细端详着老汤姆的面容,认真说道,“我注意到他和您的长相确实很相似。”
“他?他和我年轻的时候几乎一模一样!”老汤姆面容挣扎,嘴角的肌肉迅速抽动着,片刻后,他闭上眼睛虚弱地说道,“那可能是我和魔鬼生出来的孩子……”
记者兴奋起来,这个老豺狗终于在自己面前露出软弱的一面,对于记者而言,这种软弱犹如海水中的血腥气对鲨鱼的诱惑,他舔舔嘴唇,追问道:
“那么对您而言,他是魔鬼,还是孩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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