槟玫瑰,对面的顾珣,时隔一年,丝毫无变,依旧是风神俊逸让人难以移目的容颜。
旧地重回,却物是人非,未免有点尴尬。
她低了头,假装整理裙角。身边的包里放着今天下午拍下的那把画扇。怎么开口,简直是个要命的难题。如果是别人的事,她肯定置之不理,可是帮傅炤,在琥珀眼中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事情,因为傅炤是姑姑姑父唯一的儿子,帮他就等同于报恩。
服务员分别给两人斟了一杯绿茶。上好的雨前茶,色碧汤清,淡香盈鼻。
“谢谢。”顾珣对服务员颔首道谢,声音温柔,十分有礼。
这也正是让琥珀欣赏他的地方,顾珣虽然优秀出众,却从不持才傲物盛气凌人,对人温文尔雅谦和有礼,即便是对陌生人都有一份宽容诚恳之心。那么,对她,也或许已经原谅了她去年的少不更事?
“少不更事”这个词在她心里轻轻打了个转儿就被一巴掌拍飞,自己都羞臊的不好意思用这个词来形容去年的自己。
二十四岁实在不能算是“少”,虽然是初恋,可是除了姑姑傅炤和许荏苒,恐怕无人肯信。人人都道她美若天仙,肯定情感经历丰富,谁会信她直到二十四岁才开始第一场恋爱。
就像她说自己有病一样,鬼都不信。
她压下心里乱纷纷的念头,把菜谱翻开请顾珣点菜。
“你点吧。”顾珣很有绅士风度,推回来让她点。
第一次约会时,也是她点菜,她那时刚刚追到他,心里不知道多快乐。看到菜单上的各色美食佳肴,心里想的却是一句:有情饮水饱啊,和他在一起,吃糠咽菜也没关系啊。
谁知道过了几天就……
顾珣说得对,一年后才来道歉,的确是有点晚,显然也说不通,所以这顿饭明显是另有所图。愧疚之下,她一口气点了六个菜,以示赔礼道歉的诚意。
她把菜单交给服务员,偷偷看了一眼顾珣。比起她的心神不定,顾珣容色从容淡定,看不出任何情绪起伏的波澜,低着头在挽袖口。
低眉垂目的容貌,真是俊朗如画。如此秀色可餐又才华出众的男朋友,她去年怎么就舍得抛弃呢,一定是被马桶盖子夹了头。
她后知后觉的后悔,后知后觉的难受。
一股若有若无的气息从对面传过来,她忍不住深嗅一口气。
非常奇怪,她入夏之后嗅觉敏感到可以闻见不同人的体味,但是顾珣身上的气息是迄今为止唯一让她沉迷到无法自拔的味道。
她不懂为什么独独对他的气息如此敏感,好似武侠片中的迷香或是迷药,只要靠近他就会心跳加快,意乱奇妙,爱如潮涌。
至于为什么会分手,好像也和这个有关系。她突然间嗅觉变得正常了,闻不见异性的荷尔蒙气息,也闻不见顾珣的味道。紧接着来大姨妈,那个月的量多的简直血崩一样可怕。她情绪暴躁,心神不安,睡眠极差。继而感觉谈恋爱好累。
顾珣一天打三个电话发二十条微信每晚都要约会,约到十二点还不想分开简直烦死了,而且他解衬衣扣子是从送第三颗纽扣开始往领口的方向解,居然不是从上到下而是从下到上!强迫症简直不能忍。
一想到以后每天晚上都要躺在床上看他这么脱衣服,还是分手吧。
事后她回想了回想,觉得自己真是渣……死了。
真心的忏悔。
顾珣抬起眼帘,刚好和她忏悔的目光撞到。
琥珀连忙微笑:“今天我陪朋友去永安,没想到会碰见你。”
“我也没想到。”
顾珣双手交叉,很随意的放在桌上,卷起的袖子,露出一截修长结实的小臂。若是一般人这样,大约会显得不够优雅,偏偏在他身上,就是说不尽的风流倜傥,儒雅从容。
他的手是男人中少见的好看,骨节修长,肌肤白皙,但并不给人以文弱之感。
可是去年夏天他牵她的手的时候,她居然觉得好热,甩开了!
琥珀的眼睛一瞬不瞬望着。
你若以为她只是在惊艳他的手,那就错了。对强迫症来说,问题的重点不在于他的胳膊和他的手,而在于他的袖子。
那两只袖子卷的完全不对称,一高一低,一长一短,是个什么鬼。
顾珣注意到她直勾勾的的视线,便问:“怎么了?”
琥珀忙说:“你的袖子没挽好,一边高一边低。”
若是寻常人,大约便会从善如流的将袖子卷好,两边对称。偏偏顾珣用无所谓的语气说了句“没事”。
怎么会没事,很有事!琥珀难受的心里像是猫挠一般,眼巴巴的看着他的袖子,恨不得用眼神发功,将那两只袖子卷成一样高。
这要是去年,她早就扑过去,把那个没卷到胳膊肘的袖子给卷上去。可今年他已经不是她男朋友,还能不能上手?是个问题。
顾珣似乎是感应到了她的怨念,终于高抬贵手,整理了一下不对称的袖子。不过,是将那只本来就卷的稍高的袖子,往上又卷了一卷。
琥珀强迫自己垂下视线,心里默念:眼不见为净,眼不见为净……
顾珣端起杯子喝了口水,说道:“很奇怪,一年都没碰见你,最近几天却接连碰到。”
“是啊,真巧呢。”琥珀有些窘,没错,相亲那天她是特意赶去的,可是今天拍卖会绝不是故意去碰见他,完全是巧遇。
顾珣看看她,“这种情况和去年有点像。”
琥珀腾一下脸红了。顾珣的话里的含义,她当然知道。
去年夏天她三天两头的和他“偶遇”,各种碰巧,就连他公司招聘,她都“碰巧”去了。刚好她才从电视台辞职赋闲在家,找工作也是天经地义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