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 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他平常从未在人前提过他的不一般,时间久了连宫中的老人都忘记了,纪大人是受过宫刑的。他那么要强,就算是受了伤都不肯将自己脆弱的一面展现给外人看,可如今却为了要摆脱自己,而将他身上最难堪的一道伤口就这样大喇喇地展示出来。
迟迟觉得,她好像个刽子手一样,如果不是为了赶走她,纪无咎也不必这么难堪。可是,他真的就讨厌自己讨厌到如此地步吗?宁愿要把他身上最不堪的东西展示给人看,也不肯让自己亲近半分。她抬起头,再一次看向那个人,泪眼朦胧中,那个人的容颜依旧俊美,表情也依然淡漠,她颤声问道,“是不是无论我怎么说,你都不肯信我?”不肯信她是真的不在乎,不肯信她是真的愿意跟他一辈子。
纪无咎看了她一眼,转过头去,淡淡说道,“夜已经深了,殿下也应该回寝宫去了。再晚,恐怕陛下知道又要着急了。”
迟迟闻言,怔忪了片刻,痴痴地笑了起来,“你今天晚上,让你身边的越洛珠过来找我,就是为了把你的伤口挖给我看?你宁愿把你最忌讳的东西拿给人看,都不愿意接受我的感情?”她咧嘴一笑,脸上还挂着泪水,露出的笑容比哭还要难看,“好,纪无咎,你好。你既然如此不愿意,那我也不勉强你。你放心,从今往后,我不会再来纠缠你,你大可想做什么做什么,不必再这样……再这样把自己的伤痛扒拉给人看。”
她缓缓地从地上站起来,跌跌撞撞地朝门外走去,走到门口,迟迟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微微侧头过来对他说道,“但愿你今后不会后悔。”她的背影沐浴在月光之下,仿佛即刻就要乘风而去。他眼神微动,却依然什么话都没说,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开了棠棣院。
等到迟迟离开了,纪无咎才转身,一言不发地拿了衣服给自己穿好。他看着腿中间那道狰狞而肮脏的伤口,突然就笑了出来。笑着笑着,脸上就有大颗大颗的泪珠滚了下来。那泪滚烫,从脸上落下来,像是火烧一眼瞬间点燃了他整个皮肤,也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感到有片刻的温暖。
从今往后,是真的不能跟她在一起了啊。
那天晚上回来之后迟迟就病倒了,高烧不退,李湛过来看她的时候她神志还是清醒的,见到李湛,迟迟什么都没有说,只说答应赐婚了,从今往后不会再惹皇兄生气,说完就晕了过去。
李湛见她病成那副样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坐了一会儿就走了。纪无咎给她下了一剂猛药,迟迟自己能够答应,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只是她这样病着,他这个当哥哥的难免会觉得于心不忍。
因为生了病,其他地方也不能去,李湛把之前守着她的人全都撤了,又换回了以前甘露殿的人。迟迟有了琉璃陪她,虽然依然病着,但情绪却要比之前好了许多。
迟迟生病的事情,纪无咎也知道,然而也仅止于知道了,那天晚上之后,他们两个就是并行的陌路人,他找不到什么立场再去关心她,李湛也不会允许他去,迟迟自己也不会接受。
迟迟病着,他其实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之前就怒极攻心,走火入魔,后来又是心中有事,几重重压下来,纪无咎虽然硬扛着没生病,但身体却比之前差了许多。
两人这一病就直接病到了年关,姜风荷这些日子都在姜府中为卢氏守灵,眼看着快到年关了,她不能再呆在府中了,这才回了宫。
这些日子姜风荷也累得够呛,她虽然早知道姜赋淳跟卢氏感情淡漠,但也没有想到他们居然会淡漠至此。她在府中这顿时间,姜赋淳去灵堂的次数屈指可数,她在尚且如此,她不在的时候是怎么一副模样,姜风荷想都不想去想。
她回宫后,本来以为这下可以好好休息几天了,没想到才过了几天姜永彦就递了牌子进来要见她。姜风荷心知有事,也不敢耽搁,连忙派身边的大太监把人给领了进来。
姜永彦到了姜风荷的宫里,屏退左右之后就开门见山地说道,“母亲的死,有蹊跷。”
姜风荷悚然一惊,她虽然觉得卢氏死得太突然,但她身边的陪嫁嬷嬷都说了卢氏的一切用具都是经了她的手的,小心得不能再小心了。这样的情况下,就算有人想要卢氏的命,那也应该不容易得手才对。况且,卢氏身为姜赋淳的夫人,是谁要加害于她?若是姜赋淳的政敌,他们犯不着去对付一个深宅妇人。若是姜赋淳的妾室,然而她们的出身都不高,就算卢氏不在了,姜赋淳续娶都不会把她们扶正,杀了卢氏她们也没什么好处。既然是这样,那还有谁会想要卢氏的命呢?
姜永彦听了她的问题,沉默了片刻,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道,“我把她的药渣子拿到外面去查了一下,发现里面多了三味药。就是这三味药,非但治不了她的病,反而会让她的病情加重。”
姜风荷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看着姜永彦说道,“既然你能查到,那为什么当初母亲她们查不到?”还是说,她的陪嫁朱嬷嬷早就背叛了她?
看出姜风荷在想什么,姜永彦摇了摇头,“不是朱嬷嬷背叛了,事实上,如果不是她,恐怕我根本追查不出母亲的真正死因。那几味药并不难查,要不然我也不会一去就查到了。不是没人看出来母亲究竟身患何种疾病,而是他们看出来了也不敢说。”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惨淡的笑容,“你想一想,在相府中,还有谁能吩咐大夫不把真正病因告诉相府女主人的?不仅不告诉,还将错就错,让原本的一场小病要了她的命。”
第四十九章
第四十九章
姜风荷的脸色渐渐凝重起来,如果真的是像姜永彦说的那样,那这又是为什么?“为什么?母亲不在了,对他也没有半点儿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