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步。顿了一下之后,他继续说道:“辣子,杨枭给的差不到哪儿去。打开看看这是什么好东西。”
我当时也是被猪油蒙了心,忘了在女校时吃的亏。将瓷瓶的塞子拔掉之后,一股惊人的恶臭瞬间就充斥了整个广场,熏得我差点失手将瓷瓶打碎。是尸油……这时我才发现就在我拔掉瓷瓶塞子的时候,孙胖子已经捂着鼻子后退了七八步远。郝正义和鸦还能好一点,但是雨果主任直接就蹲在地上,哇哇地吐了起来。
我屏住呼吸,强忍着恶心,将瓷瓶的塞子重新塞好,准备扔还给杨枭的时候,猛地发现在杨枭的身边多了一个近乎透明的女人魂魄。这个女人的魂魄看起来年纪并不大,也就是十八九岁的样子,她原本姣好的面容却带着几分挥散不去的愁容。
女人魂魄随着杨枭走到了张然天的身前,张然天好像也感觉到了这个女人的魂魄。他的身子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嘴部的圆洞也频繁地张合着。
女人的魂魄趴在张然天的身上,她做了一个拥抱的姿势,但是魂魄究竟还是魂魄,她的虚幻的双手穿过了张然天的身体,却造不成实质的接触。这时,杨枭掏出一块褐色的药饼,他撕下一小块药饼,用手揉碎了之后,也不见他点火,被揉碎的药蓉从里面慢慢地冒出一缕青烟。
杨枭手指一弹,将冒烟的药蓉弹到了女人魂魄的体内。只见冒着烟的药蓉悬浮在她的肚脐中心位置,药蓉中冒出来的烟雾充斥在女人魂魄的体内,只是片刻工夫,眼前就出现了一个雾蒙蒙的人影。
在烟雾彻底充斥在女人体内之后,杨枭的嘴巴动了,但是和之前的鸦一样,杨枭只是嘴动,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女人魂魄听懂了杨枭的“话。”,她回身向杨枭鞠了一躬,随后转身再次张开双臂抱向黑炭一样的张然天。
这次她虚幻的本体竟然将张然天的残体从地上抱了起来,这个女人完全不在乎张然天现在可以用可怖来形容的外表,她将张然天抱在怀里,低头亲吻着张然天的额头,同时轻轻地拍打张然天的后背,就像是在照顾一个刚刚足月的婴儿一样。慢慢地,张然天颤抖的身体开始一点一点地安静下来。
托了尸油的福,我的天眼又重新回来了。借着天眼的能力,我看见张然天身体里面的生气已经逐渐地消失,直到他的身体僵直之后,那个女人魂魄才将张然天的残体再次放到地上。随后她回身对着杨枭又鞠了一躬。杨枭点了点头,伸手在女人魂魄的体内,将还冒着烟的药蓉取了出来,女人魂魄再次变得透明起来,她的身体越来越淡,最后消失在我们的眼前。
直到女人的魂魄彻底消失之后,孙胖子才对着杨枭说道:“杨枭,不是我说,这位大姐是张然天的老娘吧?还是你有本事,趁着我们拼命的时候,你去勾搭人家的妈。”杨枭倒是不在乎孙胖子话里带着愤愤的意思。他笑了一下,说道:“大圣,你也不用客气,我这也是上指下派。我们吴主任怎么说的,我就怎么做。”
听到杨枭搬出吴仁荻,不光是孙胖子,包括杨军在内,我们所有人都愣了一下。孙胖子第一个反应过来,他瞪着眼睛说道:“吴主任知道这里的情况?等等,萧和……老萧大师呢?他没和你一起下来吗?”
杨枭耸了耸肩膀,说道:“我和萧顾问走的不是一条路。”说着他有些古怪地笑道:“我是跟我们主任来的。”他的这句话更让我们震惊不已,吴仁荻来了……
听说吴仁荻到了,我和孙胖子还好,剩下几个人脸上的表情各异。虽然都是主任,但是雨果的行市要差很多,他愣了一下之后,猛地想起来什么事,雨果主任手忙脚乱地将他的短剑插进剑鞘里,本来他想重新别在后腰上的,但是犹豫了一番之后,他也顾不得亵渎圣器了,用挂十字架的项链将短剑绑在他的小腿上。
郝正义和鸦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我能明白他俩的想法。郝会长和鸦本来是想来捡洋落的,仓库那边虽然塌了,但是只要随便扒拉出来一两块石碑,对于宗教事务委员会来讲,都是一笔不小的财富。现在吴主任到了,就等于他俩回去扛石碑的概率无限等于零。
没想到就连六室的自己人都不知道吴仁荻到了的事,杨军对杨枭说道:“吴勉来了?他在哪儿?”杨枭古怪地笑了一下,并没有正面回答杨军的话,他好像是想故意岔开话题,转身看了一眼鸦之后,对着郝正义说道:“你还是没看住他,上次在香港我就发现你这位朋友不是现世人,你替他隐藏挺好。可惜了,你帮得了他一时,帮不了他一世。”
听了他的话之后,郝正义和鸦都默不作声的,不过郝会长的眼神里面多了一丝伤感的神情。
孙胖子吃准了杨枭欠他人情,不想轻易地得罪他,便走到杨枭的身边,说道:“杨枭,听你意思,吴主任这是早就到了吧?不是我说,他老人家早点现身能死吗?”他的话音刚刚落地,就听见广场中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死倒不会,但是看着你们一帮废物连一个刚刚重生的孽都解决不了,我出现得太早怕丢我的人。”
听这人说话的声音,像极了刚才提示我上去在张然天背后给他来一刀的那个人。本来我一直以为是杨军,现在看起来,是吴主任无疑了。
果不其然,这人的话音刚落,就看见我身前十米左右的位置,凭空出现了一个人。这人一头白发,加上他从上白到下的造型,还有他刚才说话时那种噎死人不偿命的语气,不是吴仁荻吴主任还能是谁?
吴仁荻现身之后,对地面张然天的残体没有一点兴趣。直接无视众人,只对着孙胖子说道:“小胖子,你刚才说什么来着?”孙胖子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才嬉皮笑脸地说道:“我说您要是早点到就好了。”说完这句话之后,孙胖子突然换了一个表情,似笑非笑地说道:“吴主任,不是我说,刚才让我把辣子的短剑顶进张然天后心的人,还有让辣子、余主任和郝会长他们动手的人……是你吧?”
吴仁荻抬头看了我们这些人一眼,最后又将目光停在孙胖子的身上,说道:“你还好意思提?对付一个人不人、孽不孽的东西,费这么大的气力不算,最后竟然差一点就让他把你们都解决了。干脆我把你们也做成孽算了,到时候你们老老实实地待在这里,省得有事没事出来丢人现眼了。”
这就是标准的吴仁荻吴主任的语言,虽然类似这样的场景也经历过几次了,但是再次听到吴仁荻说出来这样的话,还是觉得心里堵得慌。我们几人都低着头,就连理论上和吴主任平起平坐的雨果主任也有意无意地把头转到一边,不敢和吴仁荻有眼神接触。
还是孙胖子心宽,他无所谓地笑了一下,说道:“吴主任,你说得有点夸张了,孽就是孽,怎么说也是传说中的不祥物。我们拼了这么长的时间,还能全须全尾地站在这里就是祖宗保佑,佛祖显灵了。”
听了孙胖子的话,吴主任看了他一眼之后,又转头看向已经完全没有生气的张然天,说道:“他也配叫作孽?说破大天也就是比半孽强一点有限。可惜董棋超作了这么多年的准备,最后都毁在这个半吊子的手上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郝正义听吴仁荻说完之后,马上就跟着说道:“你说他还不算是孽?吴主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吴主任对郝正义不是很感冒,他用眼白看了一眼郝会长,并没有直接搭理他,反而将头扭到我和孙胖子这里,说道:“我今天心情好,教你们个乖,孽是逆天的动物,必须要死后重生才能真正化身为孽。”
说到这里,吴主任顿了一下,对着张然天的遗骸摇了摇头之后,继续说道:“要是细论起来,能称之为孽的也只有那只猫了。那个半吊子胆子太小,舍不得最后的这道工序,最后是以活的肉身完成孽的转变。如果他完全按着董棋超留下来的这几步走完,真正地成了孽,对付你们这几块料,比吃顿饭还要容易。”
吴主任说话的时候黑猫已经从角落里钻了出来,它在吴仁荻的脚下转了一圈,没想到最后却一扭身,跑到了孙胖子的身边,顺着孙胖子的裤子蹿到了他的肩头。这时,孙胖子的上衣口袋里露出财鼠的大耗子头来,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又钻进了孙胖子的口袋里。
财鼠看到吴仁荻之后,从孙胖子的衣服口袋里蹿了出来,它爬到孙胖子的另一只肩膀上,在上面冲着吴仁荻“吱吱。”地叫着。吴仁荻掏出一个黄豆大小的丸子,向着财鼠抛了过去,财鼠在孙胖子的肩头跳了起来,直接张嘴咬住了这个小小的丸子。之后在孙胖子的肩头,迫不及待地咀嚼起来。
孙胖子看着财鼠的样子,瞬间也有件事情想通了。他对着吴仁荻说道:“吴主任,不是我说,最近我不在民调局的时候,是你一直在喂我们家耗子的吧?”吴主任看了看孙胖子,说道:“是你的运气好……”
吴主任的话还没有说完,只听广场入口处突然响起一阵敲打的声音。没有多久,就看见堵住入口的石板上出现了几道明显的裂纹,随后“嘭。”的一声响,整个石板碎成了七八块。随后一个光脑袋的老头子从外面走了进来,他一边走一边喊道:“大圣、辣子,你们都还好吧!”
萧和尚的后面跟着丘不老,还有二室的一干调查员。看得出来,和我们刚进来的情形一样,他们这些人的天眼也发挥不了作用。他们几乎人手一个罗盘,由于距离太远,一开始他们并没有看清吴仁荻和杨枭也在这里,直到倒霉催的熊万毅用手电光柱照在吴主任的脸上之后,那十几个人都停住了脚步。
“老萧大师、丘主任你们来得真是及时啊。张然天刚归天你们就到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孩子刚死奶就来了,不是我说,两位领导,你们这就是来给我们收尸的节奏嘛。”孙胖子对着这十几个人一通嚷嚷,我拉了几下都没拉住他。我明白孙胖子的心思,刚才被吴主任这一通损,正愁找不到人来撒气,萧和尚就带着丘不老他们自动上门了。
丘不老是个阴沉的性子,加上吴仁荻就在这里,他不知道出了什么情况,也就没有搭理孙胖子。倒是萧和尚愣了一下,说道:“孙胖子,你这是吃了枪药了?你以为我不想早点来吗?高胖子现在不在局里,而且能帮得上手的都去外地处理事件了。小丘他们这时在新疆,我打了一百多个电话,才把他们从新疆叫了回来。这里倒是好找,不过你知不知道,我们一路过来,凿破了上百块石板,才一路赶来这里的。”
萧和尚说话的时候,二室的王子恒看见了雨果就站在我们当中,他走到自己家主任的身边,耳语了几句之后,丘主任点了点头,他拦住了萧顾问,对我们说道:“大家都辛苦了,没什么事情的话,大家都上去休息吧,善后的事情就交给我们二室来处理。”
我们几人都没继续留在阴穴的打算,我们每个人在阴穴里面待够了,真是一分钟都不想多待。只有孙胖子眨巴眨巴眼睛,虽然还有话想问问吴仁荻和杨枭,但是以后时间有的是。现在这里的情形,还是早点出去的好。
第五十三章曲终
我们原路回到地面上之后,才发现这时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下来。雨果的那位外国搭档——莫耶斯正站在旱井边,有些焦急地一直向下张望。看到雨果安全地上来,他的脸上才稍微有了点血色。他将雨果拉到了十几米远的地方,两人用家乡话说了几句之后,趁着没有人注意,雨果将自己的手机偷偷地递给了莫耶斯。
旱井的四周都是二室的留守人员,继续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我们开始向码头走去。这时的码头冷冷清清,之前在这里等着救援的人也踪迹不见。孙胖子找到留守的西门连,问他那些人去向的时候,西门连的脸色变了变,说道:“别提了,死人了。今天下午的时候,安排了那些人坐船回到陆地上,前几艘船都没有问题,最后一艘船运这里老板的时候,船被雷劈了,老板那一家子都掉海里了……”
西门连说完之后,我的脸色就已经变了。谢家人的死活我不在意,但是就怕我弟弟脑子一热,和他老婆一起上了谢家的船,到时候我爷爷这一大家子连哭都来不及了。至于我弟弟到底在不在失事的船上,西门连也说不清楚。好在丘不老他们带来了通信设备,联系了我亲爹之后,才知道我那位弟妹出事的时候并不在船上,可能是谢庞上船之前有了什么不好的预感,他将自己的宝贝女儿托付给了自己的姑爷,就连那个叫郭小妮的伴娘也因为陪着我弟妹而躲过了最后这一劫。
看来事情终于告一段落了,虽然郝正义和鸦不甘心给民调局作了嫁衣,但是他们俩再待在这里也没意义了。没过多久,萧和尚从阴穴中出来,详细问明了我们之前在阴穴里发生的事情,确定了郝正义和鸦没有带走阴穴里面的纪念品之后,便安排船只送他们离开了小岛。
看着郝正义两人坐船离开之后,孙胖子晃到了萧和尚的身边,冲着萧顾问龇牙笑了一声之后,说道:“老萧大师,要不是我们都熟,刚才还以为你是收了郝正义的钱,才放他们走的。不是我说,你什么时候跟郝正义这么好说话了。我记得上次亡魂列车那次,你见了郝正义就是一通大嘴巴的。”
“你知道个茄子!”萧和尚骂了一句之后,叹了口气,换了一种有些哀伤的语气说道,“闽天缘昨天晚上走了,他这一走,创建宗教事务委员会的闽氏一族算是彻底地断了根。现在那边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宗教事务委员会已经有元老公开表示:他们只认同和闽氏一族有血缘关系的黄然具备继承宗教事务委员会会长的资格。而郝正义是民调局出身,而且凭他和你们郝主任的关系,以后再有民调局和宗教委员会对上的时候,郝正义也不会做得太绝。”
说到这里,萧和尚突然张嘴狠狠地啐了一口:“呸!这本来是高胖子的活儿,他现在躲了,就让我倒霉摊上了,这是我这个顾问干的活儿吗?”萧和尚发了一顿牢骚之后,才想起来正事,又拉上杨军回到了阴穴之内。
这时码头上的人越来越少,杨枭本来待在吴仁荻的身旁,但是雨果主任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了吴主任的身前,正嬉皮笑脸地和吴仁荻说着什么,几个主任之中,也就是雨果能和吴仁荻说得上话。杨枭倒是有眼力见儿,他主动地把位置让给了余主任,自己则一个人溜溜达达地走到远处,看着天上的月亮发呆。
趁着这个机会,孙胖子拉上我,走到了杨枭的身边,客气了几句之后,孙胖子马上就转到了正题:“杨枭,你之前在下面看出来鸦什么了?什么没藏好,还说话了的?不是我说,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杨枭笑了笑,他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回头看了看吴仁荻的方向,看见吴主任还在面无表情地看着雨果白话。看见吴主任没有拦他的意思,杨枭才回头对我们说道:“鸦其实早就死了。”
孙胖子瞪着小绿豆眼,对着杨枭说道:“鸦死了,那刚才在下面胡说八道的那个是谁?”杨枭伸出手掌在孙胖子面前亮了一下手心手背,说道:“我的手心是手,手背就不是手了?”说着,他有些不屑地笑了一下,继续说道:“那只鸦应该在十几年前就已经死过一次,他的魂魄离体被阴司鬼差带走,并打上了烙印。后来被人用术法将他的魂魄重新拉了回来。但是拉他回来的人不知道怎么消除魂魄上面的烙印,索性就分离出自己的一丝魂魄,掩盖住了鸦的烙印。由于烙印在鸦的声带处,所以从那时开始,鸦都不能说话,一旦他开口,掩盖烙印的那一丝魂魄就会被震碎,烙印一旦再次显露出来,就不是再用魂魄就能掩盖住的。”杨枭说这话的时候,轻松之极,仿佛鸦这样的情况,在他的眼里都不叫事儿。
孙胖子仰着脸,似乎只是听了个一知半解,对这样的专业知识,孙胖子的兴趣一直都不是很大。不过我倒是听出一点门道,杨枭说完之后,我马上向他问道:“那鸦刚才说鬼话也是因为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