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男人脏,殿中多数用的女奴,但对女奴又极苛,一个不顺心就随意笞打,视如猪狗。
赤魃也为此说过她几句,怎奈他生性好色,劣迹斑斑,每一开口,阿兰朵总疑心他是看上了犯事的女奴,反而罚惩更狠,几番下来,赤魃也不再自讨没趣。
灭蒙从来不会为她惩罚奴仆而责备,总是慈和的笑笑,令管事的挑选更多的女奴替换,乌玛之所以会踏入这间大殿,正是因为有两个女奴被扔去虿洞,由她来补了缺。她很小心,处处谨慎,但时间长了,仍有一两次失当。好在她命大,被打得皮开肉绽依然活过来,熬成了血侍,又逐渐爬升,最后主持整幢石殿的日常事宜。
阿兰朵走后的第二日,乌玛习惯性的在曦光将明时醒来,起床漱齿盘发,对镜理妆,这么些年,她头一次这般长久的看自己的脸,眉目姣秀,肌肤光滑,未至三旬,眼角已经有了皱纹。她爱惜的抚摸着光润的脸庞,镜子里的人笑了一笑,坠下了一滴泪。
血翼神教下辖的寨子有数百个,不可能全数检视,所谓的例行仅是巡游几个数万人的大寨,即使如此,因聚居的寨落相隔甚远,转一圈也要花上十余日。
他们这一路携的教奴不少,担着竹轿软帐,行路不疾不缓,服侍得相当舒适。
露珠在竹叶上闪亮,灰紫的晨光初透,灭蒙已经起来抽完了一袋旱烟,他苍褐色的脸庞纹丝不动,长久的凝视阿兰朵的帐篷,隐约可见一条金色小蛇在帐边游走,直到天光大亮,他磕了磕烟管,服侍了几十年的老仆役已经为他准备好了早食。
等阿兰朵钻出帐篷,迎接她的是灭蒙慈蔼的笑脸,阳光穿入林子,晨鸟声声轻啼,又没有赤魃在身侧烦叨,阿兰朵顿时觉得身心舒畅。
用过早食一行人继续赶路,阿兰朵乘着竹轿,灭蒙骑着马,在一旁说一些寨子里的趣事,哄得阿兰朵不时娇笑,气氛松散融和,灭蒙仿佛不经意的说起,“前几日那个中原公子私下与我说,想离开神教,找一处边寨居住,本教从来没有入教又离教的前例,倒是不太好办。”
阿兰朵俏颜变色,一挺腰在轿上坐直了,“他要离教?为什么?”
灭蒙老于世故的笑了笑,“中原人胆小,怕是赤魃有些凶,把他吓着了。”
阿兰朵心下懊恼,这一阵赤魃看得紧,她已经许久不曾去往竹楼,加上赏景的余悸,那温润润的中原公子生了畏惧,想出教也不足为奇。
“不许他走,就说没有出教的规矩!”阿兰朵又恼又嗔,那般可心的人,就算眼下一时不能上手,她也不愿纵走。
灭蒙自然是应了,又作出三分难色,“不放也无妨,不过他瞧上去心惊胆战,日日受怕,万一忧患过度染了病也是麻烦。”
阿兰朵这下真犯了愁,想了半晌才道,“我回去哄哄他,再不让赤魃刁难。”
灭蒙不紧不慢道,“好歹是客人,对本教又礼敬有加,赤魃大人确实莽撞了些,圣女从旁边多劝一劝也就好了。”
阿兰朵悻悻的揪碎了一朵野花,赤魃那个混泼的夯货,明明答应不去找麻烦,却迫得人呆不下去,简直可恨。
“赤魃有平黑夷的大功,气盛些也是难免。”灭蒙咳了几声,背又佝了三分,“我老了,身子骨不如从前,再过几年就要退下去养息,教中的事就交给年轻人了。”
阿兰朵尽管也觉得灭蒙老而怯懦,场面上还是抚慰了几句。
“赤魃能力出众,将教中打理得万事安好。”灭蒙仿佛十分欣慰,“下辖的村寨也十分恭顺,许多教众都夸他是山神化身,天生的英雄。”
他又罗罗嗦嗦的说了许多,尽在赞美赤魃如何英勇。阿兰朵越听越不舒服,最后硬生生截断了他的话语,忽然有快马从后方赶上来。马背上是赤魃身边的一名血侍,追上一行人气促的禀报。
“见过圣女大人,灭蒙护法。赤魃护法有事请圣女回教。”
阿兰朵的俏颜顿时僵了,一腔子怒气蹿上来,才出教几日就遣人传话,赤魃竟是片刻都不肯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