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家会在这几个地方都设立商铺,而江城各个布庄的布料,都可以在商铺里叫卖,这样大家都能得到益处......”蒋玉珩对这个计划是很有信心的,虽然他家的势力在京城算不上什么,但是在别的地方,比如江城一般,还是极有威慑力的,这样他们也不怕将来在外地,会被别的势力轻易地赶出去。
柳嫤听着蒋玉珩的话,不由皱起眉头,这蒋玉珩说的结盟,模式有点像后世的超市,但也不尽然。蒋玉珩说的,是蒋家在外地开立铺子,然后江城这些布庄产出的布料,就放到蒋家的铺子里售卖。
初想,好像没有什么大问题,可是,最终受益的却只有蒋家,或者还要加上现在快要在江城混不下去的小布庄们,但绝对不包括林家。蒋家这是完全将江城这些布庄,当作自己的供货商了,而且还是在货物卖出之后,才会结算工钱的廉价供货商。
这样一来,若是将来蒋家的商铺打出了名头来,也没有人会知道江城的这些布庄名号。蒋家的生意会越做越大,而且前期除了店铺和人工之外,根本没有别的投入,毕竟蒋家是打算在布料卖出之后,才给这些供货的布庄结算收益的。
更何况,蒋家是要抽两成收益的,这也相当于布料本身的成本变高了,江城的这些商人,为了保证和之前同样的盈利,那售卖出去的成布价格,自然得往上翻,那么江城这些布料的竞争力,也将会下降。这也难怪之前,林长茂怎么也不同意这所谓的结盟了!
林家布庄的名头,在整个大唐,人们都是有所耳闻的,林家并不稀罕蒋家人的名头。而且,林家虽然也是自产自销,但是自产的最终目的,不过是为了多盈利几分,只是为了降低布料本身的成本罢了。从自己当家做老板,变成给别人打工做廉价供货商,不说本身地位的降低让人难以接受,单单林家能够从中得到的利益,都是大大缩水来说,林家就不会同意。且林家走的是精品路线,自家布厂产布的能力,并不算多么高。
“蒋公子想得倒是挺美的!”林长盛也不是傻子,虽然想得没有柳嫤那么多,但单单要拿出两成收益出来交给蒋家,便让他极为不满了,这蒋家人真是狮子张大口,好大的口气啊。
地位不对等双方的结合,那不叫合作,而叫剥削,柳嫤也看清了蒋家人所谓的诚意了。
林长盛再出口的话也是冷硬得很,讽刺道,“蒋大公子这是置我林家于何地?我在这里却是怎么也没有看出蒋家的诚意来!”
“你!”蒋元晏对林长盛的“不识抬举”,心里觉得很是不爽,但被人就这么直白地道出蒋家结盟的不诚,心内又是羞躁,反驳的话也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嫂子!他们蒋家没有丝毫诚意,我们还是走吧!”林长盛说着就已经站起来了,他眼里的怒火和不屑,毫无掩饰。
蒋元晏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却是被他哥哥蒋玉珩止住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林长盛和柳嫤二人往门口而去。
“如果林家有和蒋家结盟的意向,我们是十分欢迎的!林夫人也不妨劝劝林兄!”蒋玉珩在柳嫤即将走出大门的时候,说了这么一句,柳嫤既然跟着林长盛来到了这里,那对于林家的决定肯定也是有一点影响的。
“那就希望蒋大公子的诚意,真的变成诚意了”,柳嫤的声音很是动听,温柔如清风拂过,她淡淡的回答蒋玉珩的话。蒋家人这样的所谓诚意,明晃晃的是对林家不利,柳嫤又不是傻子,她怎么可能接受呢?
蒋家兄弟俩也没有想到,柳嫤这么个妇道人家的态度,也那么强横,还是明晃晃的奚落。一时又是觉得惊奇,一方面又是羞恼。
“鱼来了!”王满楼亲自端着一尾丰腴鲜美的湖鱼上楼来,他刚刚在两家谈话的时候,去了厨房,亲自动手烹饪了这一道名菜。可惜,没人欣赏,客人们都相继离去,不欢而散了。
“难得亲自下一次厨房,这些人还真是没口福的......”王满楼也不恼,见几人离去时面色都不好,也没有凑上去客套了,自顾自坐在桌边,拿起筷子就夹了一口滑嫩的鱼肉,顿时满口生香,那滋味美极了。
☆、湖水
这个时候月亮湖中的鱼,经过一整个冬天和春天的滋养,肥美异常,加上王满楼祖传的手艺,热气腾腾地端上来,一路飘香。柳嫤经过王满楼身边,突然一阵恶心涌上心头。湖鱼烹调得再美,本质还是鱼,敏感的孕妇柳嫤为这味道熏到了。
“嫂子,你没事吧?”此时林家人已经上了船,林长盛见柳嫤右手掩着嘴鼻,不由担心地问道。
“......”柳嫤没有说话,只是摇摇头,过了好一会儿,那股恶心犯呕的感觉消下去不少,才答道,“没事儿,只是闻不太得这鱼的味道罢了。”
林长盛想起当初柳嫤怀着林知淑的时候,因为害喜害得严重,而整日吃不下饭,他哥哥林长茂整日都忙着找孕妇喜欢的食物来,想来如果现在哥哥还在,那对于嫂子这一胎,肯定也会那般紧张的吧。林长盛的声音有点哽咽,“嫂子,回去后再让洪大夫过来瞧一瞧吧......我记得你身边的郑奶娘也挺会做一些酸酸甜甜的东西的......”
“好......”柳嫤见林长盛看着远处的山峦,想来也是不想叫人见到他的脆弱,便也将视线往湖面上移去了。
林长盛是个感性的人,现在这样的情景,让他想到的,不仅是林长茂之前对柳嫤的紧张,因而有了这触景生情的一幕,但更多的,却是突入起来的成长,让他感伤。他也是到了今日,听了蒋家兄弟那些毫不客气的话,才真正的意识到,林长茂真的去世了,他再不能躲在自家大哥的背后,安享无忧无虑的岁月了。也是到了这一刻,林长盛才真正的长大,明白了肩上所担的责任。
一时寂静无言,只剩下船桨拨开层层涟漪的规律音韵,还有越来越远的歌姬们的越人歌......
月亮湖的圆月湖,是一个浑圆浑圆的大湖,天香阁就在湖中间,所以从天香阁出来,到任一处湖岸的距离都是相同的,而也是刚刚不欢而散,蒋家人走的路和林家人正好相反,两家的船也是越离越远。
从这里看过去,那一边船上的人影都瞧不清楚了,蒋元晏憋了许久的疑惑,也开始吐露了出来,“大哥,刚刚你为什么不让我继续说?”
“说?还有什么好说的,林家人不会同意的”,蒋玉珩年纪已有二十三,远比十五岁的蒋元晏成熟,蒋元晏同之前的林长盛很是相像,他们都以为自家永远不会倒,但蒋玉珩不同。
当蒋家在京城步步维艰,最终不得不举家离开的时候,蒋玉珩是亲身经历那些打击的,甚至可以说,将蒋家重心转移出京城,还是蒋玉珩的建议。他不是蒋元晏这个天真的少年,他很清楚一旦结盟,对于林家来说绝对是弊远大于利的。只要林家人多想一想,就不会同意这种对自身毫无利益可言的结盟,所以他今日在林家人甩门而去的时候,并没有出言挽留。
“可是父亲他”,蒋元晏想说,在他们出门之前,父亲是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将林家拉过来的,现在林家的林长茂去世不久,正是人心动荡的时候,时不我待啊!但他想想,这里并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便也呐呐地坐在一边,不再言语了。
“这事还得商量商量再说”,蒋玉珩觉得自己父亲有点异想天开了,就算林家没有了林长茂,不也还有个林长盛吗?就算之前林长盛不通俗物,但有那么奸猾的父亲和兄弟,林长盛还真能是个蠢笨的吗?而且,蒋玉珩想着,今日林长茂的遗孀竟然也出现了,这实在出乎他的意料。这个女人又会带来怎样的变故,他也无法想象。
蒋家兄弟俩各自想着事情,此时船上也是一片寂静,可是很快,圆月湖上的宁静就被人凄厉地打破了。
“救命啊!救命啊!快来人啊!”尖细的女声打破了平静的湖水,在湖面上久久流荡。
这一日天香阁是被包了场的,可是来圆月湖的人,可不全部是为了去天香阁的,还有许多人是看现在春光正好,来湖上游玩的,而现在落水的就是其中一处小船的游人。
“救命啊!救命啊!”那个尖细的女声还在大叫着,吵得人头疼,而一堆人挤在小船边上手忙脚乱,却无一人下水救人,更是让不远处的柳嫤觉得胸闷气短。
圆月湖上行进的船,都是没有蓬盖的小船,或者就是简单的竹排,柳嫤所在的船算大了,也只堪堪坐了六个人罢了:柳嫤和两个伺候的婆子,林长盛以及他的随从,再有一个便是撑船的渔夫了,至于另外的林家下人,都在另一艘小船上,此时离他们有些距离。
掉进水里的人那双手胡乱挥动着,乌黑的长发在水面上起起伏伏,眼见便要彻底沉入水里去了,却依旧没一人下水救人。
“贵客们,我瞧那船上的人都是不会水的,小老儿先去将那人捞上来,再将各位渡到对面去可好?”撑船人一大把年纪了,眼见有人溺在了水里,是心急如焚,可是见柳嫤一行人衣着华贵,却又怕恼了贵人,一时也是慌乱起来。
“老人家,救人要紧,你快去吧!”柳嫤见那船上的人还是只会伸出手,想抓住落水之人,也不愿意这么一条生命,就在自己眼前白白消失,赶紧叫撑船人救人去了。
撑船人得了柳嫤的话,也不敢迟疑,双桨快速地拨动湖水,往那溺水之人那边驶去。那一艘小船的撑船之人,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手忙脚乱地想要划着浆,让整个船一直在原地打摆,离溺水人反而更远了。
柳嫤船上的撑船人,快速地划到出事那处,却被那乱摆的小船撞在了船中间,差一点就把船翻了过去,好在柳嫤身边的两个婆子力气极大,护住了柳嫤,才没有让她在颠簸中掉下水里。
撑船人见那一艘小船不住地添乱,就用船桨狠狠地顶在那船头之上,一个用力两船便分开得远了,再用船桨往溺水之人头顶处伸入水中,可那人在水里胡乱挣扎,却怎么也抓不住船桨。
厚道的撑船人扔下船桨,一个猛子就扎进了水里头,他如一尾灵活的游鱼一般,飞快地游到那人身边,一手扯着那人的脖子,将他的头浮出水面,一手飞快地打水,游回了柳嫤的船上。
“搭把手!”撑船人气喘吁吁,倒不是他年老体弱,而是救人之时,这被救之人死命的挣扎,让他废了好大的劲,才将这人抓住,顺利地托出水面来。
柳嫤身边的一个婆子,还是之前出场过的那个叫做大娟的婆子,她探出双手,和撑船人一起用力,将那溺水之人拖到了船上。船小,这一侧用力过猛,使得船身又是一个大斜,差一点真的就这么翻过去了。
将这人救上船后,撑船人也迅速回到了船上。此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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