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大悲大喜之下,容月只发出一声小兽一样的呜咽,颤抖着伸手过去碰了碰越灵均的脸颊,只觉得手掌心一片温热,眼前一黑,便又一次陷入了昏迷。
越灵均伸臂一把抱住容月软倒的身子,手忙脚乱的简单检查了一下,发现除了左肩的剑伤有些深,左腿膝盖有些擦伤以外并无其他伤痕。灵均才算放下心,打横抱起容月,低头见她浓密的睫毛不停的微微颤动,即使是昏迷中也不见宁静。灵均又紧了紧手臂,薄唇贴在容月的额角,柔声说道:“别怕了,我们安全了。”
☆、劫后重逢
黑水城中,越灵均临时的卧房算不上奢华,但也简单雅致。
一灯如豆。昏黄的灯光,柔和的投射在房内。
越灵均只着中衣,披着一件大氅。这次越灵均手臂和腿上好几处受伤不轻,此时虽然已经仔细处理过了,可也有几处隐隐透出血迹。把其他人都打发出去,越灵均独自点着一盏孤灯,侧坐在榻上。
榻上秦容月依旧昏迷,紧闭着双眼。浓密的睫毛偶尔簌簌的抖动,眼球在薄薄的眼皮之下不停的左右滚动,原本如花瓣般娇艳的唇,此时因为失血有些苍白而干裂,脸色也透出不健康的青白。容月肩上的剑伤只不过是外伤,不算太重,越灵均用了最好的伤药,亲自裹上的。为了处理肩上的伤,容月的外衫早就被从肩膀撕开,这时候一段藕节一样的玉臂横在薄被上。
容月自小就长得肉嘟嘟的,小手一张开,手背上便是五个小肉坑儿,可爱的紧。后来长大了,变成婷婷少女,原本圆鼓鼓的小脸儿也瘦了下来,连手指都细长了,白白嫩嫩水葱儿一样。如今灵均看着这一截圆润手臂,倒是出了神。恍惚想起儿时绕着自己咯咯笑着的小女孩儿,盛夏之时也偶尔挽起袖口,露出这么一截圆滚滚的手臂,拍打着水花,洒下一串串笑声。
越灵均正自回忆,嘴角不由得挂上了一抹淡淡的笑意,眼神柔和无比。目光落在容月有些消瘦的脸颊,越灵均心中不快,跟着自己这一路还是吃苦了,待日后回京,还是要把小丫头养胖一点儿好。
容月的嘴唇稍微张了一张,抿了抿,鼻子里轻轻的哼了一声。越灵均轻笑了一下,起身去桌上倒了一杯清水。左手揽起容月的肩膀,让她支起上半身靠在自己肩上,越灵均把茶杯举到容月嘴边,看她急切的张嘴,咕咚咕咚喝完整杯水,才又把她放回榻上。
只见容月嘴唇吧嗒了两下,似乎喝了什么琼浆玉液还意犹未尽。鼻子皱了皱,撇了撇嘴一脸不满,容月咕噜了一句“还要。”越灵均失笑,自己堂堂越国太子,头一回伺候人,这人心安理得不说似乎还不满意。心说念你昏迷不醒不和你计较,等你醒了咱们再说。其实越灵均知道她失血昏迷肯定口渴,早就准备了温水一直备着,这次索性拿了个大碗,倒了满满一碗端过来。
还是和上次一样稍微撑起容月的上半身,越灵均左手环住她的肩膀,右手端着碗喂水。忽然换了大碗,容月迷迷糊糊许是喝得太急,一下子呛到了,歪着身子咳咳咳的咳嗽起来。越灵均摇着头,嘴里说着,你呀,怎么越来越笨了,喝水都不会了么。手下却格外温柔的轻拍着容月的后背。咳得狠了,容月整张俏脸都泛起了一层淡淡的红晕,倒是显得比之前病殃殃的模样多了几分生气。薄红从脸颊慢慢晕染到修长的脖颈,越灵均的目光追逐着这抹红霞,莫名的觉得心底一颤,连忙撇开了视线。谁料到撇开的视线却落到了自己左手扶着得圆润肩头,之前没留意,现在才突然感到手下触感滑腻,刚拨壳的鸡蛋相仿。
“咳咳”不自觉的清了清嗓子,越灵均方才手臂一抖差点儿把容月扔回榻上,有些尴尬得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这又呛水又折腾的,容月倒是眨了眨眼睛慢慢清醒过来。其实她身上的伤不至于昏迷不醒,除去失血略多,其他都不过是外伤,慢慢调养也就好了。之前不过是因为心情紧张加之大悲大喜,才昏厥过去。此时一醒来,迷茫的眼神稍微定了定,容月就发现自己整个人都陷入到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啊”的惊叫了一声,吓出一身冷汗。
“叫什么叫,吓我一跳。”越灵均见她醒了,嘴里抱怨出声,心里到是少了几分尴尬。
听见灵均的声音容月才刚舒了一口气,低头又看见自己□□的手臂,不由得又叫了起来:“啊,我的衣服怎么了!”
越灵均轻轻扶着她自己坐起来,嘴里还是没好气的说:“我给撕了,不撕怎么给你治伤?”
“哦”,容月这时候才抬手抚了抚自己肩膀上密密实实包起来的布条,看起来是越灵均亲自动手的,心底有一丝甜意,可怎么还是有些别扭,赧赧的说:“那也不能这样啊……”
“我不给你包扎,你想让谁来?这军营里可都是男人。”越灵均脸色一沉,语气不悦,“难到你让军医官那个老头儿来么?”
“才不要!”容月连忙摆手,结果一摆手又扯到了肩膀伤处,嘶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受伤了就别乱动,乖乖躺下!”越灵均见状把刚垫到她身后的枕头又撤了回去,凤眼一眯,吓得容月一缩脖子,连忙躺回榻上,两手抓着被子直接拉到脖子底下,只露出一个脑袋。
容月缩回榻上,眼睛眨巴眨巴,做出一副我很乖的表情,仰头看着越灵均。越灵均方才也是紧张她扯了伤口,这时候看她这表情不由一乐,抬头轻轻摸摸她的鬓角,说道:“在休息一会儿吧。明天让他们去找两个牢靠的丫鬟,之后行军没那么紧张,你又有伤,得有个人伺候了。”
容月看了看灵均手臂上缠满了的纱布,眼里也闪过一丝心疼,开口说道:“你也是伤号,怎么不好好休息?你比我伤的重多了吧?”
越灵均摆了摆手,应道:“没什么大碍,都是皮肉伤,还没有明贤君伤得重。”
“啊,明贤君也受伤了?要不要紧?”容月问道,“你们是不是去那个佛塔了?怎么逃出来的?”
“明贤君受了内伤,估计要调养上一段时间了。”越灵均坐回榻沿上,并不想多说之前那场险死还生的危机,只淡淡说道:“我们是去了佛塔,以为你被关在塔里了。幸亏卢毅手下的人先发现了侧殿地下的火药,我们才提前逃出来。只可惜了进去塔里探路的侍卫,终是没有能出来。也幸而明贤君替我挡了一下,要不然,我只怕这次真是凶多吉少了。”
越灵均紧紧抿着双唇,脑海里闪过之前从佛塔外逃跑的场景,依旧心有余悸。当时佛塔已经开始倾倒,塔上的砖石零散的掉落下来,犹如一场砖块雨,谁也无法预期那一脚下去的位置是安全的。卫思齐和卢毅左右护着越灵均往外冲,三人都是功夫了得,一边躲避着头顶的砖石,一边绕着起火的房屋。谁料到眼见冲出寺院,卢毅已经先一步跃出院子,越灵均在中间正飞身而起,这一片院墙确突然“碰碰”的接连爆炸开来,飞溅的砖石从四面扑来。越灵均身在半空避无可避,只努力拧身试图避开要害,却忽然觉得身后有人大力一推,借着这股力道飞速蹿出墙外。
越灵均扭头再看,只看到卫思齐运气生生受了几下重击,脚尖在地上点了两点,待到落在自己身边,却脚下一个踉跄才稳住身形。面对越灵均关切的目光,卫思齐只勾起唇角回给他一个轻笑,提气强压下翻涌的气血,一咬舌尖,当先继续向外跑去。越灵均也只得收起担心,和卢毅一起跟着他往外冲。
冲出了寺院本以为就安全了,谁道又陷入火海,越灵均和卫思齐仗着宝甲护身,也还是受了些轻伤。越灵均更是用右臂生生拦住了一截烧成红碳的炸裂的窗框,一时间只闻见火焰灼烧皮肉的味道。几人才一身狼狈的蹿出火场,便看到了张俊英举剑砍向容月。越灵均见那剑锋险些掠过容月那粉嫩的脖子,吓得肝胆俱裂,顾不得自己一身伤,飞身过去宝剑从后心便扎进了张俊英的体内。
真是后怕!越灵均此时再回想起来还是觉得背后发凉,不是怕自己冲不出来,而是怕晚来一步,便要与容月天人永隔了。想到这里,越灵均又伸手摸了摸容月的头顶,确实的感觉到了温热的温度和柔软的发丝缠绕在指间,脸上才略微有了一丝笑意。
容月见他不想多说,也就不再追问,偷眼看越灵均坐在床头,手里有一搭没一搭的摸着自己头顶,好像摸小狗一样啊,容月心里想,不过温柔的大手抚着自己的头发,还挺舒服的。迷迷糊糊的又感到一丝倦意,小小打了个哈欠,喃喃说道:“灵均哥哥你也休息一会儿吧。”
“恩,不急,你先睡。明天我们准备回转嘉峪关了。”
“哦”容月应了一声,忽然又想到之前那伙人,又连忙开口问道:“那些抓走我的人怎么样了?他们是明月楼的人,那个被你杀了的好像叫什么张俊英,是个香主。还有,我好像看见高将军救了我,和他打斗那个人叫李天仁,就是之前在那个客栈里和清风阁打架的那个!”
越灵均点头,说道:“知道了,那个李天仁跑了。不过还有几个小喽啰被羽林卫抓了活口,说是明月楼的任务来杀我。”越灵均并不以为意,明月楼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之前在京城便知道有人买自己的命。
“可是我之前被绑的时候,听那个李天仁说,他们这次任务并没收钱,而是他们楼主直接下的死令!”容月急道。
越灵均“哦?”了一声挑起眉,心道,这倒是出乎意料,难道这个明月楼还和朝中叛逆有什么直接的关联?
“还有啊,”容月一股脑的把自己听到的消息说了出来,生怕过后忘记了,“他们说都是淳王世子越灵璧出来捣乱,他们才没在京城得手,后来也是清风阁一直暗中破坏他们的任务。”
“原来如此,我说之前明月楼的追杀不像传言中的水准,原来还有清风阁暗中相助。可我与清风阁也并无牵扯,我本以为她们只是恰逢其会,救下大皇兄而已。”越灵均奇道,“至于大皇兄,确实是他助我逃出京城,后来被清风阁的人救下。之后我往幽州去,他便回转京城了。照这么说,恐怕也是他知会清风阁助我的。”
“那……”容月斟酌了一下,还是问道:“那你们还是认定了是淳王在京中谋反?”
越灵均长叹一声,摇了摇头,开口说道:“如果没有其他的可能,那么也许最不可能的情况也许便是事实。一切待我们回京便知了。”
☆、重归故土
之前越灵均提到给容月找两个丫鬟,容月本来没有在意,知道找给自己的丫鬟肯定要越国人,而在这北国都城要找个越国丫鬟恐怕没那么容易。谁知道第二天,容月就见卢毅领着两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进来了。卢毅看样子也是受伤不轻,左臂打了个夹板吊在胸前,脸色青白显然也是有内伤在身。
容月想撑起身来,结果才支起胳膊就被卢毅紧赶两步躬身施礼止住了,只好开口说道:“卢大人身上有伤还要忙活我这点儿小事儿,容月心下不安。”
卢毅呵呵一笑客气了几句,他这一路上和容月也算相熟,知道她虽然性格开朗,但礼数周全,对侍卫偏将都是从不慢待。“属下这点儿伤不碍事儿,本也是在城里给殿下办事,正好遇上这两个丫头。”卢毅指了指身后两个明显瑟缩的小丫头,对容月说道:“她们两个原本是越国充了奴籍的,跟着家人流放后来被北国人劫走了。我在黑水城一个皇亲府里找到她们俩,看起来吃了不少苦。好歹是我们越国子民,就带回来了,给姑娘看看能不能留下凑合着用。”
容月这才仔细看这两个小丫头,神情都挺不安,左边一个年纪略大些还稍好,方才稍微抬头瞅了自己一眼又赶忙低下。右边一个小细胳膊小细腿儿,一看就是常年缺了营养,一直垂着头,缩着身子瑟瑟发抖。容月叹了口气,也真是挺可怜的,便开口说道:“那你们就跟着我吧。你们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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