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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则天心目中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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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继承皇位,就要铲除狄仁杰这个障碍。于是,武承嗣勾结酷吏诬告狄仁杰等大臣谋反,将他们逮捕下狱。

    当时法律中有一项条款:一问即承反者例得减死。狄仁杰出乎意料地服罪。酷吏得到满意的口供,将狄仁杰等收监,择日行刑。

    当武则天闻知她最欣赏的男人承认了谋反罪行,她感到世界一片漆黑,她的精神支柱在瞬间倒塌,还有谁值得她信任,还有谁可与她共患难?临刑前,武则天与狄仁杰再次见面。

    “你为什么承认谋反?”看着穿着囚服的他,她又气又怜地质问。

    狄仁杰从容不迫地答:“我不承认,早就死于鞭笞了。”

    她又问:“那你为什么做谢死表?”

    他脸不改色地答:“臣没写过此表。”武则天令人拿出谢死表与他对笔迹,才弄清楚是伪造的。

    面对他,她的猜疑心第一次动摇了,他真的对她忠诚吗?她的皇位来之不易,她牺牲了多少人,才爬上这个宝座!她是多么害怕失去一切啊!她已众叛亲离了,李家宗亲对她恨之入骨,她唯一能抓着的只有权力了。她贬狄仁杰到偏远之地,她当时的心情很复杂,她相信他,又怀疑他,她爱慕他,又挫伤他。武承嗣想斩草除根,多次请求她诛杀狄仁杰,被她严厉拒绝。

    武则天惊喜地发现,狄仁杰被贬后,意志并没消沉,他依然兢兢业业地工作,对武则天的所作所为没半点怨恨。倒是她的男宠冯小宝因为争风吃醋,一把火烧了她花巨资建成的明堂(佛堂)。狄仁杰果然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能屈能伸。她对他的欣赏再次升华,她再次召他回到身边,恢复了他的宰相职务。

    女皇与他是没距离的,臣子见她要下跪,但她不让狄仁杰跪拜,每次看到他下跪,她坦言心隐隐作痛?为什么会痛?爱是有尊严的,爱一个人,就不忍心看到他双膝向下弯。她与他之间不再是简单的君臣关系,他们已是无话不谈的知音人了,她称这位比她小六岁的臣子为国老。狄仁杰多次请求归老田园,她每次都苦苦挽留。她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都流露出对他的倾慕,她不说出来,智慧的他也能意会。

    凡是建议女皇将皇位交归李家的臣子都被她处死了,狄仁杰一直不提这个提议,那时国家没完全稳定,人民想过安稳日子,谁也不想折腾,时机未成熟,他不想作无谓的牺牲。当他的健康每况愈下,他们进行了一场推心置腹的深谈。

    “望陛下立李显为太子,禅位于他。”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了,多少忠臣因为说了这话而丢了性命。

    女皇问:“为什么你和他们都一样?都想我做出这个决定。”这句话触到了她的痛处,她龙颜大怒。

    他温和地向女皇解释:“陛下传位于李旦是将皇位传给了自己的亲生儿子,陛下毕竟是李家的媳妇,陛下千秋之后子孙定当香火供奉啊!”

    这句话合乎亲情,勾动她心中最柔的一根弦,她首先是女人,然后才是女皇,她又想起自己夺权的种种恶行,叹惜道:“朕当年夺了李氏之位(还杀了自己的儿子),难道他们不会弃朕吗?”显然她的内心经历了痛苦的挣扎。

    他说:“然若陛下立武承嗣为太子,陛下千秋之后必然不会受到后代的香火,陛下几时听说过侄儿祭祀姑母的呀?陛下与其日后被李氏宗嗣逼宫退位,不如自行禅让,陛下千秋之后也会享受后世的香火,否则后果将不为臣所愿见啊!”

    一个人没权就等于没有左右手,她当初对李家子孙赶尽杀绝,她退位,他们会用同样的方法折磨她,这才是她最恐惧的。

    她问狄仁杰:“国老几岁?”“臣与陛下同岁。”“好,你若不死,休得与朕再提此事!”女皇拂袖而去。

    狄仁杰临死前,她放下女皇的高贵身份,十万火急地跑到他家,见他最后一面。在她眼里,他们是平等的,彼此的欣赏早已消除了君臣的尊卑。

    看到女皇的到来,他激动极了,说:“陛下当年说,臣若不死便不得提陛下还位之事,如今臣要死了,陛下当为之啊,否则,李氏子嗣逼宫退位,对陛下不利啊!”

    女皇听到这句话,眼泪流出来,她的一生中,狄仁杰是唯一感动过她的男人,他临死了,还担心她的个人安危。这才是她期待的君臣之道啊!

    狄仁杰已病入骨髓了,他吃力地说:“陛下,你是人中之凤,中国史上没有一个女人可以和你比较。你的政绩可以和唐太宗相提并论,你是我认识的女人中最了不起的,陛下,我以你为荣,我不能为你尽忠了,不能陪你一起分析国情了。我担心你的安危,臣要先走了,臣真想”他的眼睛闭上了。他真想什么?别人不知,但她能心领神会。

    女皇失声地哭出来了,她杀死女儿当上皇后,她不哭;她为了打击床上的敌人,把王皇后和萧妃斩四肢致死,她夜夜看到她们来索命,她不哭;她杀两子为了登上皇位,她不哭;她用酷史残害那些阻止她前进的忠臣,她不哭;至于她手刃男宠,她连眉头也不皱一下。可是为了狄仁杰,她杰出的“魏征”她哭了。

    狄仁杰下葬那天,女皇悲怆地对着苍天说:“上天啊,你为何要夺我的国老,从此,我的朝中无人了”她对他的欣赏已转变成一种深深的依恋了,她早已把他当成自己生命的一部分了。而魏征死时,李世民说:“我失去了一面镜子。”相比之下,狄仁杰在女皇心中的地位,高于魏征在李世民心中的地位。镜子失去了可以再找,但朝中无人了,狄仁杰就成了她心中的唯一,心中的永恒。

    武则天交出权政不久后,便抑郁而终了。李世民是她的偶像,李治是她的棋子,只有狄仁杰才是她孤独世界的灯塔,没有狄仁杰的欣赏,她的功绩谁喝彩?这位不是情人的忠臣,却一直活在她心里,被她敬爱着,欣赏着她愿意为他去改变,为他去奋斗,为他去付出一切这就是知己的情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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