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夫人虽然也是武将家的闺女,可她给自己找儿媳妇的标准却远比自己要求高的多。萧将军又是大雍的一等骠骑将军,虽说皇帝现在在削爵,可私下里早已经商讨了几次,要给萧将军封侯呢,这次北边的仗打完了,没准萧家就能位列公侯了。
有了这样的荣耀,萧夫人如何不想给萧三找一个天上有地下无的媳妇呢?可冷眼挑了一圈,家世好的看不上萧家,家世不好的萧夫人也看不上,挑来拣去,也只有程将军府上的四姑娘合一些眼缘,萧夫人也就勉强同意了。
可就在这节骨眼上,也不知道萧夫人从哪儿打听来的,说是以前的萧家大姑娘是跟人淫*奔后死的,萧夫人为了这事情,又是好一阵纠结,所以愣是拖了好几个月,等她心里那一口气顺了,才算勉强接受了程姑娘,两家互换了庚帖。
如今又闹出这样的传言来,萧夫人只听了两三句,那眉头就皱成了一个川字,只拉着身边的孙妈妈道:“这程家也太不像话了,那一个来路不明的孩子冒充大小姐,简直欺人太甚!”
孙妈妈刚刚接到消息的时候也吓了一跳,如今见萧夫人果然震怒了起来,只安抚道:“太太,眼下这件事情外人还不知道,程夫人也压着呢!听说还要把那妇人给毒哑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这事情瞒了十几年了,怎么就这时候被人给揭了呢?”
孙妈妈心里也不明白,其实她私下里倒是很喜欢程姑娘,萧一鸣平常有时候有些不着调,程姑娘嘴又厉害,两人在一起虽说拌嘴的时候不少,可明眼人看在眼里,那都是小打小闹,要是成了夫妻,必定是床头打床位和的,指不定有多和和美美的呢!孙妈妈是委实为萧一鸣高兴,可这下好了,出了这样的事情,这桩婚事可不要泡汤了吗?
萧夫人这会子满心都是自己被人欺骗的郁闷,恨不得分分钟就把这门亲事给退了,只气呼呼的拍着桌子道:“孙妈妈,你马上走一趟,把三少爷的庚帖要回来!”
孙妈妈瞧着萧夫人这架势是要来真的,只急忙劝道:“太太可千万别着急啊,眼下这事情没什么人知道,太太要是贸然退亲,那满京城的人可都看着呢,到时候程家这事情,只怕是兜也兜不住了,太太要退亲也要等老爷和少爷们回来了,眼下正是多事之秋,前头的仗还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指不定程家等不及三少爷回来,先就要想了法子退亲了呢!”
“你说的什么话?我们老三这样的人品,她们想巴结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先退亲了呢?这事儿必须得办了,不然老爷又要念着和程家的交情,把老三的终生幸福都给搭进去了,这事儿你快去办,越快越好!”萧夫人实在咽不下这一口,恨不得马上就能和程家撇清了关系。
孙妈妈只又劝慰道:“太太先消消气,老爷和少爷还在前线打仗呢,这事儿真的不急在一时,便是程家不退亲,等老爷回来了,太太和老爷好好商量,这亲事一样能退掉。这会儿若是太太私下里得罪了程家,老爷回来不知情,肯定又要说是太太的不贤惠了。”孙妈妈素来知道萧夫人的行事,只怕她又心急惹出祸事,只好一个劲苦口婆心的劝慰。
萧夫人别人都不怕,唯独对萧将军那是又敬重又害怕,一想起来自家相公回来横眉冷对的样子,便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把退亲的事情给稍微压了压,只叹了一口气道:“你说的也有道理,毕竟这不是什么体面事儿,程家不要脸面,我们萧家还要呢,这事情要是真的兜不住了,丢的可是两家人的脸面。”
孙妈妈见萧夫人一根筋总算回了过来,只松了一口气道:“太太能这么想就对了,程家毕竟是世交,就算做不成亲家,也没必要多一个仇家,太太您说是不是?”
萧夫人虽然依旧咽不下这口气,但毕竟还是被孙妈妈给劝住了,只垂着桌子道:“怪不得程夫人这几个月把程姑娘看得这样紧,我还当是她们真心想要学规矩做大家闺秀了,原来是为了遮羞,这幸好我留了个心眼,让你在程家买通了眼线,不然的话,当真是要被他们给骗过去了。”
孙妈妈一时也觉得无话可劝了,便只站在一旁听着萧夫人唠叨,正这时候,外头忽然传来丫鬟扯着嗓子的叫唤声:“不得了了,老爷前线有急报,说是三少爷受伤了!”
萧夫人方才正酿着一腔怒火,这时候忽然听见这一句话,只吓的手都颤抖了起来,连忙道:“信呢!快拿来我看!到底怎么了!”
说话间丫鬟已经挽了帘子进门,只急忙就将手上的信交给了萧夫人,萧夫人慌忙就打开来扫了一眼,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道:“你这丫鬟,差点把人给吓死了!”
原来信上写的内容是这样的,有一名将士为了救萧一鸣身受重伤,但是边关药材紧缺,杜太医说若是要保命,需要马上送回京城医治,所以萧一鸣这才快马加鞭的送信回来,只让萧夫人备好了院落,供他的救命恩人养伤之用。只是那人伤势颇重,不知道能不能救下来,所以暂且先不通知他的家人,等人回来了再说。
作者有话要说:苏苏不是后妈,是亲妈里的亲妈~~~~你们一定要记得哦~~~
☆、第278章
钱木匠微微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来时和杜太医一起乘坐的圆顶马车,上头有一个地方破了个小洞,补上了一块补丁,所以他认得。他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可在临死前他从来没有这样高兴过,因为他救了一个人,也许那个人永远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奋不顾身,因为他根本没有必要知道。
钱木匠想到这里,只觉得累的很,视线越发混沌了几分,似乎听见耳边有人呼唤的声音,却没有力气再睁开眼睛。他曾想过,和杨氏安安静静的过完下半辈子,到了而立之年的他,居然还能有自己的孩子,他从来没有奢望过他还能有这样的福气,这简直能让他高兴的睡梦中都要笑醒过来。
杜太医就瞧见钱木匠闭着眼睛笑了起来,可他的眼角却湿漉漉的,他现在处于失血过多的休克状态,如果不能尽快回到京城,再用上几颗宝善堂的保命丸给他吊着,只怕他真的熬不住了。
萧一鸣见趟着的人有了动静,顾不得胸口上的绷带,只弯腰低头看了一眼,正好扯到了伤口,龇牙咧嘴的疼了起来,却还忍痛道:“杜太医,钱大叔是要醒了吗?”
“没有要醒的迹象,大概是在做梦吧。”
可究竟是什么梦,能让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笑着落泪呢?他们两人都想象不出来。
萧一鸣靠在马车壁上,捂着脸道:“是我太大意了,光想着要诱敌深入,我以为鞑子不会来太多人的,没想到他们不死心,派了五千人马过来,我们只有一千人,在燕子谷被他们围剿,那个通道又窄又小,我以为我们能逃得很快,没想到……”
杜太医见他脸上表情自责又痛苦,只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那一仗打的很好,听萧将军说,你用一千兵力,诱了鞑子五千人马进燕子谷,最后他们一个都没跑掉,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至少,你打了一场以少胜多的胜仗!”
萧一鸣的视线落在钱木匠黝黑中却毫无血色的脸颊上,只不解道:“我当时只让钱大叔做我的向导,告诉他鞑子来了只管自己跑,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非但没有跑,还跟着我们一起杀鞑子,他杀了好多好多的鞑子,我数不清,我们都杀红了眼,最后都没有了力气,有个鞑子从身后偷袭我,我已经没有力气躲开了……钱大叔扑了上来,我亲眼看见鞑子的尖刀从他的后背刺入,穿透了他的身体,他推开我喊了一声,快走!”
萧一鸣说到这里,闭上了眼睛,最后他自然没有走,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徒手就把那个鞑子给掐死了。
战场比想象中的更残酷,萧一鸣的眼角溢出泪来,双手捂着脸颊,失声痛哭了起来。他从来不知道,战场是这样一个修罗地狱,年少时父亲浴血的战袍,似乎也没有以前想象中的让人羡慕,萧一鸣甚至有些害怕,他的双手,从此以后也沾满了鲜血。
杜太医又拍了拍萧一鸣的肩膀,笑着道:“你比我强多了,你知道我第一次去边关的时候,整整三天没咽得下一口饭,只要想起那些将士们的断肢残害,我就吃下去一口饭。”
“我知道!”萧一鸣听杜太医说起这个,只稍稍缓和了一些情绪,开口道:“我听我母亲说过,上回杜太医去边关,还是因为我父帅被鞑子的杀手刺杀,受了重伤,我母亲因为这个事情吓的提前生产,幸好有杜夫人在法华寺中为母亲接生,这才转危为安,说起来杜太医一家都是我们家的救命恩人呢!”
萧一鸣说到这里,隐隐觉得伤口有些疼,只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杜太医便笑着道:“这些都是做大夫的本分,你胸口的刀伤也不轻,要好好休养几日。”
别看杜太医长的温文尔雅,可因了职责关系,这些公侯府邸的少爷小姐们瞧见他还有几分发怵,因为他总是给他们开很苦很苦的药吃,所以在这些孩子心中留下了很深的隐隐,即便萧一鸣现在人高马大的,被杜太医这么说了一句,也只乖乖的点头答应。
萧一鸣闭上眼睛靠了一会儿,忽然就睁开眼睛,看着杜太医问道:“杜太医,你是怎么娶上杜夫人的,我听说杜夫人老家在牛家庄,以前也是个不折不扣的村里姑娘。”萧一鸣说话间不由自主就用了一个也字,明明一样是村姑出身,为什么杜夫人能嫁入杜家,可他和赵彩凤却没有这种缘分呢!
杜太医对萧一鸣和赵彩凤的事情不甚了解,听他这么问起,倒也不隐瞒什么,只笑着道:“为了这门亲事,我也算是绞尽脑汁了,光病都病了好几回。”杜太医说到这里,脸上却不见半点的苦楚,只有对往昔的怀念,“门当户对这几个字,确实害惨了这世上多少有情人。”
萧一鸣听杜太医这么说,只郁闷的低下了头,人家是郎情妾意、两厢情愿的,他是剃头担子一头人,即便真的门当户对了,只怕也是成不了的。萧一鸣想到这里,心下又隐隐作痛,也不知道到底是心口痛呢,还是伤口痛。
两人在路上摇了一天一夜,到京城的时候,正好是大年夜晚上。萧家早已经备好了院落,只等萧一鸣带了人回来,杜太医只急忙回了一趟宝善堂取药,临走时派了小厮去赵家递消息。
那小厮偏生又不知道赵家换了地方,去讨饭街上空跑了一趟,这才打听到他们家搬到了广济路上,只顺着地址找到地方的时候,都已经过了亥时。
原本大年夜是要守岁的,可家里老的小,小的小,宋明轩和赵彩凤两人守着也没意思,便也早早的回房去了。两个打杂的婆子又放她们回家过年了,那小厮在门口敲了好一会儿门,赵彩凤才隐约觉得外头似乎又有敲门的声音,只让宋明轩披了衣服过去瞧一瞧。
宋明轩到门口,听那小厮把话说完,顿时也吓出来一声冷汗,一下子六神无主了起来,前两日才收到了报平安的信,哪里能想到这么快就出事了呢?宋明轩只拧眉想了想,那些信都是通过驿站送回来的,必定是在路上耽误了,这事情若是让杨氏知道了,只怕又要吓出一个好歹来。
宋明轩只急忙稳住了心神,谢过了那小厮,披着衣服只急忙往正房里头去,扭头看了一眼杨氏厢房里的灯已经灭了,这才稍稍放下心来,进房对赵彩凤道:“娘子,钱大叔回京了,方才宝善堂的小厮来传话,说钱大叔受了重伤,这会儿正在萧将军府上呢,听那小厮的口气,似乎是不大好了。”
赵彩凤这时候原本正低头做着针线,闻言只一针戳进了自己的手指都不觉得疼,她虽然不知道古代打仗是个什么流程,但是就算在现代,前线也只有重伤的将士才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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