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便是请旨最合适的人。
无论如何,章永怡这里是避不开的。
章府灯火通明。
早就等着她来了,门房直接引着她,穿过长长的廊庑,径直拐入了议事的厅中。
不但章永怡在,连温夫人……还有她阿娘,蔡嬷嬷都一并在此。屋内没有多余的仆人,灯点得很足,竟有些彻夜长谈的意味。
宋矜心中紧张,面上却不能显露。
她一一行礼完毕,方才垂手立在下方,等候坐在上首的长辈们发问。
章永怡放下手中盖碗,问道:“你昨日与今日,都去看望含之了?”
宋矜道:“是。”
于是气氛凝滞。
一片缄默中,唯有赵夫人捂紧了心口。
章永怡轻哼了声,分不出喜怒。
“你倒是和他一样,只按着自己的法子行事,将我的话当做耳旁风。”
窗外不知何时又下起雨来了。
夜雨声声,敲打窗棂。
宋矜垂着眼,耳边听着细碎的雨声,不合时宜地想起初见谢敛那次。
下了雨的夜晚,章府的仆从拦着她。当时的谢敛,也不该搭理她,更不应该在后来对宋家伸出援手,但他当时确实是……
隔着冷雨与湘妃帘。
朝她伸了手,只是她太怕,将他视作有心的坏人。
“若是我什么也不做,谢大人必死无疑。何况,本也是因为我们家,他才落得这样的境地。”
宋矜抬起脸,她有些不明白章永怡,明明谢敛才是他的学生。
“不必废话。”
章永怡只瞧她看了一眼,“明日哪里也不准去,就在府里待着。”
宋矜还要再说话,温夫人却骤然起身,拉住了她的手腕。
闻见温夫人身上糖果子香气,宋矜后知后觉到冷,不受控制地轻颤了一下。肩背便被人轻轻扶住,对方取了件薄披袄,搭在她身上。
“你若不喜欢四郎,婚事不成也罢。”
“但含之那孩子,还是……”
宋矜鼻腔有些酸。
她有些愧对温夫人,心中又隐约察觉到,他们似乎猜到了自己的意图。
于是轻声道:“可我觉得,这样做可行。”
“我怕你搭进去,就出不来了。”温夫人眉头蹙起,她面色有些苍白,嗓音透着不忍,“当日不让含之救你们,是怕他将自己搭进去。好不容易站在岸上,做什么要去投水?”
宋矜又微微颤一下。
并非是冷,只是想起自己被人在岸上,冷眼旁观时的滋味。
如果谢敛如今的处境,与她毫无关系。
那她冷眼旁观也算理所应当。
但偏偏不是。
见温夫人态度如此,宋矜解下腰间挂着的玉珏,看向章永怡。
“章伯父,只要公布这桩婚事,不会有人阻拦。何况,以家眷的身份陪同,即便是陛下,也没有道理拦住……”
章永怡深深看她一眼,“此事,我不会帮你。”
不过片刻,章永怡夫妇便走了,只剩下赵夫人和蔡嬷嬷还在。
宋矜有些无措。
她本以为,章永怡会救谢敛。
何况,他本人位高权重,只要拿出定亲的信物,这桩从未公布的婚约便更有说服力。
但很明显,章永怡根本不打算救谢敛。
宋矜失策,心中越发杂乱,几乎被失望捏住了心脏。
城门开之前,谢敛就被被押送出城,她若是此时出不去,所有的一切都彻底完了。
“别怪阿娘。”赵夫人牵起她的手,再次劝说,“你父兄都去了,沅娘,若是你也出了个好歹,你叫我如何是好?”
宋矜任由阿娘牵着手,也不知怎么回答。
想了半天,她说:“我只是觉得,我欠着谢敛几条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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