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敛仿佛并未察觉旁人的目光。
青年肩头已有薄薄一层雪。
顾自提着灯笼,跟在傅也平身后,抬眸朝着宫城的角门掠去。
雪压在他肩头,却越发显得青年清俊峭拔,如同冬日浓翠的青松。谢敛低垂着眼睑你,在宫门开合时漏出的光影里,举步上前。
穿过白玉阶,殿内灯火如炬。
满室肃静中,华盖高悬。
年轻的天子身着冠冕礼服,面色严肃,犹带着几分倦意。
等到天色大亮,朝政也议论得差不多了。还不等天子询问,是否还有要事,后排一位着青衣的官员上前奏拜。
“陛下,臣要弹劾谢敛滥杀无辜。”
青衣官员伏拜在地,语调铿锵。
他的话一出口,其余人纷纷议论起来,顿时好几个青衣官员上前,一并跪拜在地。
大有赵简不治罪谢敛,他们今日便不起来的架势。
见此,天子也不由蹙了蹙眉。
赵简道:“这是怎么了?”
“今日不少同僚都看见了,谢家门前的横尸,其形状可怖。谢敛身为朝廷命官,却在天子脚下杖杀百姓,并将尸身拖到街道上,如此妄为!”
这话叫赵简也是一愣。
他甚至是不太敢相信地看向谢敛。
迟疑片刻,赵简问道:“谢爱卿,此事当真?”
原以为皇帝回震怒,谁料他反而去问谢敛当真是否,气得说话的官员脸色铁青,毫不客气地看向谢敛。
谢敛眉目淡然。
闻言,只道:“差不多。”
这话叫赵简倒吸一口凉气。
谢敛离开京都之前,得罪了多少人?他一回来,他收到不少是暗戳戳说他坏话的折子,都想方设法压了下来。
谁知道,谢敛竟是半点不怕当靶子。
迎着谢敛淡定的面容,赵简半天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反倒是他身侧的内侍赵宝上前一步,附耳说了几句话。
见有赵宝说话,青衣官员再度叩拜在地上,大声说道:“请陛下惩治谢敛,显示国朝法度!”
这回不仅是青衣官员,
其余人纷纷上前,大殿内霎时跪了一地,在静默中朝着赵简和谢敛施压,使得整个大殿都压抑起来。
赵简沉默片刻。
他看向谢敛。
“是怎么一回事,你且说清楚。”
才说过的话的赵宝微微一愣,想要再说话。
然而赵简在他开口之前,便不耐烦地对他挥了挥手,示意他闭嘴。
谢敛淡然抬眸。
他上前说道:“贼人潜入我的书房,意图偷盗朝廷机密。我府内的仆从下手重,不觉间便将人打死了。”
语气平淡,像是信口推测。
但朝廷上下,全都微妙地安静下来。
普通贼人怎么会去谢府?谁不知道谢敛才回京都,府上朴素陈旧,恐怕没有多余的银钱。
这必然是谁派出的人。
谢敛将人打死,故意趁着早朝将尸体拖出来,无非就是打脸派出贼人的人。但是谁派出的人,此时大家心里也有了数。
谢敛是将赵宝得罪死了。
怎么会轻易放过他。
见陛下迟迟不言语,不少跪着的官员偷偷抬眼,朝着天子身后的赵宝看过去。然而赵宝表情也有些微妙,紧紧盯着赵简。
赵简微微蹙着眉。
年轻的天子仿佛有些不虞,却在忍耐。
立在最前方的傅也平往前一步,像是没有察觉出殿内微妙的针锋相对,缓缓说道:“吏部尚书的位置一直空着,不是长久之计。”
这话叫赵简眼皮子一跳。
“依辅臣的意思……”赵简不可置信地看着傅也平,心口砰砰乱跳,“谁适合这个位置?”
傅也平道:“含之在岭南推行新政,臣瞧着倒是成效卓然,吏部尚书的职位未必不能胜任。臣年纪大了,也正需要一个人帮忙。”
“陛下,惩治谢敛……”
傅也平朝着抢着要说话的青衣官员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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