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弈说:“……如果是第二种可能,那只有可能,是陛下。”
“什么?!”
这少年没有再说话,
据他的观察,他一直笃定陛下在这宫中处处都有眼线,看似什么都不管,实际上什么都逃不过她的眼睛。如果是陛下在暗中保护赵澄,那陛下一定也知道他在做什么,却没有声张。
如果是这样,那真是糟透了。
崔弈已经有些在意她,他这样苦苦效仿先君后,表现出淡泊名利的样子,不想在她心里打破这样的印象。
不想让她觉得自己和其他人是一样的。
崔弈静静立在庭院中,忽然感觉这夏日的夜风有些冷,他抬头看着天边的月光,神色微微沉重下来,袖中的手微微攥紧。
良久,他说:“赵澄究竟有何猫腻,我该去调查一番,但愿……不是第二种。”
如果是第二种,那她又为何放任他继续如此?
他不敢深想。
正如崔弈的猜测,姜青姝是知道这一切的。
崔弈能猜到她无时无刻不在监视他们,只是假装不知,真的是让上帝视角的姜青姝倍感意外。不过嘛,崔弈把她想得过于可怕了,甚至脑补了一系列她的深意。
想多了。
她只是静静吃瓜。
这些人自己就会打起来,她才懒得出手。
崔弈已经察觉到赵澄的不对劲,开始派人去监视赵澄的一举一动了,甚至暗中在调查太医方嘉石。
太医署分为医学、药学两部,其中又细分为数科,事务繁重,人员复杂,而医监负责管理这些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要忙,无暇去管其他人。
偶尔有些宫人过来,有的是拿药材去做滋补的药膳,有的则是宫中有贵人染恙,都有专门的太医轮流值班负责。
本来今日应是方嘉石值守,但因为太医令方呈明年纪大了身体不好,今日方嘉石告假照顾父亲,有宫人在太医署内晃了一圈,正在整理药材的戚容见了,主动上前道:“不知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那宫人正是东宁宫的宫人阿满,见眼前之人是位年轻的女医,愣了一下,随后道:“竹君最近有些咳嗽,我是来为竹君抓些止咳的药的,听说方大人医术高明,今日却没见着人?”
戚容微微一笑,“今日方太医因事告假。”
阿满此番前来就是想找方嘉石,一听方嘉石告假,便已经想走,谁知戚容却关切道:“咳嗽看似症状轻,但也可能是其他疾病的先兆,切不可轻视拖延,若是不介意,我也可以代劳,先开一些止咳的方子。”
阿满找不出理由拒绝,只好应了。
戚容便转身,一边走一边问:“不知除了咳嗽,竹君还有什么症状?”
阿满事先准备好了说辞,便立刻说了,戚容耐心写好方子,又起身去抓药,最后交给阿满,叮嘱他照顾竹君时要注意什么,说得很是贴心细致。阿满一心只想找方嘉石,心不在焉地应了,离开时连戚容是谁也没问。
过了几日,方嘉石正在太医署中,竹君却亲自来了。
戚容正在专心研读医书,远远注意到方嘉石和竹君说话,也毫无掺和之意——其实上次竹君的宫人只想见方医丞,她是看出来的,也许是因为方医丞上次医考赢了她,对方更相信方医丞的医术吧。
不过就算看出来了,出于医者的仁善,戚容还是主动帮忙抓了药。
这些日子,方医丞比戚容忙得多,毕竟他刚刚晋升,连贵君和皇嗣都是他全权负责,简直风头无俩,旁人自然巴结,贵人们也都喜欢请他去看病。
这样也好……至少,戚容不必像方嘉石那样应付那么多人,能专心看书学习,也算是因祸得福。
戚容正认真看着书,忽然眼前落下一道影子,挡住了书上的光线。
她抬头,看到是崔弈,连忙起身行礼。
“见过竹君。”
崔弈微微一笑,“这几日我的咳疾好了不少,听我那宫人说,那日是一个女医抓的方子,想来便是戚太医了,我今日也是亲自来太医署一趟,向戚太医道谢。”
戚容不卑不亢道:“这不过是医者分内之事,竹君如此客气,是折煞了臣。”
崔弈虽然在调查方嘉石,却也对戚容很是在意,毕竟这可是深得陛下信任的女医,平时甚至能为天子诊脉,可比方嘉石有份量得多。
如果能和她打好关系,那再好不过。
崔弈温声道:“戚太医哪里的话,如果没有戚太医的方子,我的咳疾好得也不会这么快,若是因此迟迟不能侍奉陛下,岂不是罪过就大了?”
戚容顿了一下,没有接话,只是保持恭敬疏离的态度。
崔弈注意到她桌案上的医书,念了一下扉页的书名,突然说:“此书我也听过,是讲草药的吧。”
戚容:“正是。”
崔弈说:“说来,我家中也有人对这些医方感兴趣,家中有一些已经失传的医书,说不定戚太医会喜欢。”
戚容吓了一跳,没想到居然要给自己送藏书,还是已经失传的无价之宝,忙道:“这怎么使得……”
崔弈认真道:“医者济世救人,戚太医是真正纯粹热忱之人,这样的书留在我手中是糟蹋,倒不如交给像戚太医这样的人,才能救更多的人。”
戚容虽然心动,却觉得这样不好,而且竹君是陛下的后宫中人,她身为臣子私收侍君的东西,这可是大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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