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让十六岁的沈逐只用一种颜色来形容自己的青春,沈逐一定会觉得苦恼。
他会在大街小巷四处奔寻,从画家那里借来最夺目的颜料,不知疲倦地花费许多个日夜,把各种鲜艳的色彩涂满整个世界。
教室的桌椅不能放过,黑板的色调也应该换成更特别的,教导主任的脸蛋就算了,毕竟他的表情一向比调色盘更加五彩缤纷。
但他世界的中心,还有一处岛屿,绚烂绮丽,又遗世独立,散发出的光芒太过特别,牢牢占据沈逐的视线。
他无法抑制心中的渴望,仅凭着那份致命的吸引,沿着她的轨迹拔腿狂奔,直至越来越近。
沈逐缓缓抬起手,却发现那光芒并不是彩色,而是一片纯白,他的心上人被一层无瑕的壳笼罩,模糊不清的笑意像藏在雾里,始终无法看清。
令沈逐小心翼翼,不敢触碰,久久无法下笔。
沈逐曾经认为他和温迎之间没有阻碍。
通向温迎的路途遥远,偶尔会有骤降的风雨,但沈逐从来不是惧怕风雨的人。
即便有过小小的失落,他也有勇气在下一个白天到来时重整旗鼓,再走一遍来时的路。
他乐此不疲地跟在温迎身后,乐观地认为温迎不回头看他也没关系,温迎的未来可以有很多选择,沈逐愿意成为温迎遇到难题时随意勾选的“c”。
可温迎是第一名,第一名不会遇见做不对、只能靠猜的选择题。
她的目光越过沈逐脑子里所有的胡思乱想,不屑与“三长一短选最长”为伍,而是投向比沈逐更可靠的沈迟。
沈迟哪里比自己好?
沈逐一时有些茫然。
他花费半天时间,翻完沈迟从小到大的所有履历,终于不得不承认,这个比自己大上六岁的哥哥,不仅比他要完美许多,更比世界上绝大部分人都要优秀。
优秀。沈逐在心里回味这个字眼,也许变得优秀,就能被温迎看见。
于是,沈逐下定决心,第一次申请补课。
他难得热衷于学习,这番样子可太不常见,沈迟心中残留的兄长慈爱由此被激发,请了几十个家庭教师轮番上阵,力求把他培养成金光闪闪的第一名。
沈逐苦不堪言,没来得及抱怨,就被兜头落下来的试题砸得眼冒金星。
学习好痛苦,真的好痛苦。
即便沈逐有拥有一颗崭新好用的大脑,也因为不断涌入的各项公式变得迷迷瞪瞪,就连做梦都在草稿纸上疯狂列步骤。
拼命学习的那段时间,沈逐的小伙伴们活像见了鬼,他们说,沈逐每天脸色煞白,心情看着也不大好,目光阴沉的模样几乎能杀人,恐怕是被什么脏东西附体。
然后就被沈逐啐了一口,沈逐说什么脏东西附体,考神附体还差不多,让他们等着瞧瞧看,沈逐的大名要不了多时就会晋升到排名榜上。
小伙伴们笑一笑就过去了,临走前有人好奇地问,沈逐最近怎么不打扮的花枝招展,像一个开屏孔雀了?难道这也是考神附体的后遗症?
沈逐在旁边写作业,轻嗤一声,非常冷漠地想,花时间打扮是闲人的专属,而如今的他压根不配做闲人。
况且不管他怎么打扮,他在意的那个人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
有这时间不如多做几道数学题,沈逐把书包往肩膀上一甩,慢腾腾地在心里算分数,排名榜单上,他的名字和温迎还差好多分,不知何时才能追上。
也不知何时,她才能看见他。
此后的每一天,沈逐学到深夜,作文是他的短板,往稿纸上洋洋洒洒写六百字,却有四百字不在论题上。
沈逐只好用剩下的两百个小方格尽力往标题上圆,圆着圆着,他的心神也跟着跑偏。
温迎真的有那么喜欢沈迟吗?他对着排列成行的小方格,手里的笔就不动了,在纸张上洇出一大块黑色墨迹。
沈逐的伤心也如那圈墨水一样,慢慢晕开,他想,俗话说近水楼台先得月,比起沈迟,明明是自己和温迎认识的更早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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