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琴已那样厉害,口风琴也会?
我心里一颤,紧接着,便听到了那悠扬的曲声。
那曲子,就像水滴石穿的露珠,是轻微的点点叮咛,渐渐构成了潺潺流淌的溪水,空灵,清脆,像能带着宁静,直浸入心底。
逐渐的,我闭上了眼睛,随着曲音折转起伏,又仿佛在脑海,看到了一片片在半空打着旋儿落入的秋叶。它们枯黄的颜色,显得悲伤,点缀进音线,竟让我听到了孤独。
我睁开眼,却看到他闭上了眼,他眉锋蹙的很深,好像眉间每条竖线,都蕴藏着深远悠长的故事。
风儿,扬起了长发在半空跳舞,我手捂着胸腔,感觉那里越来越疼,我也不知是为什么,也许是他乐感太过娴熟,又或许只因他是我的爱,所以流淌出一丝丝的波动,都能叫我感同身受,我能听出来,他动了情,所以曲声越来越低落,越来越令人心疼的哀伤。本该轻快,怀旧,温熙的口风琴曲,竟让我听得肝肠寸断。
“可以了。“我倏然握住他的手,他仿佛被从噩梦惊醒,睁开眼那刹那,眸底竟罕见至极的流露出了痛苦。但看着我,却又渐渐的有了笑容。
“好听吗?”
“很好听,听得我都入神了。”我担忧的看着他,摇头道:“但太哀伤了,让我特别难过。”
他嘴角浅扬,抚摸着我的脸颊,平静道:“我的过去,就是如此。”
“它本来很宁静,但当一股秋风刮过,它就再也没离开过凋零,是我此生永不再有的所有软弱的证明。染染,我的过去是黑暗的,冰冷的,也是死寂的,你总想了解我的过去,你不知道你是让我的心,唯一肯从冰封中苏醒的暖流。“
话落,他垂眸静静看着那口风琴,然后薄唇微启:“这并不昂贵,只是很普通的一支乐器,但现在,我将我的过去倾注在其中。染染,你收好它,就别再问我过去的恩与怨,是和非,今天我用这曲,将它们埋葬,而这曲,此生只会奏响这一遍,你懂吗?“
“懂我懂。”喉咙里,突然哽咽起来,心里非常难过与酸涩。我猛地扑进他怀中,我有些憎恨自己,我总是想打破砂锅问到底,觉得他对我隐瞒,那即是种伤害。但这样自私懦弱的我,从没想过,连他这种霸道坚毅的男人都不愿回塑的过去,是何等肝肠寸断的痛苦?是仅仅那口风琴发出一阵儿悲鸣,就叫我好像困进一个漆黑的绝望世界,满目都是树丛肉眼可见的枯萎,凋零。
我再也不会问了。
“上次没看完,这次可以弥补。”他突然笑道,微微将我从他怀中推开,手指着远方绿色海洋之上,一线天的昏黄:“地平线的夕阳,会更美,每丝温暖,每个细节,都一览无余。“
我懵了会儿,然后破涕为笑,心道,就像你对我吗,裴东?好像从没有过于炽烈的表达过,但只要我不执拗,跟你对着干、旁余无论再胡闹闯多大的祸,我邂逅到的,就从没有朝日清冷,也不存在刺目逼人的光线,只有你温暖的夕阳晚昏。
我擦干净眼泪,就静静抱着他,两人都沐浴在橙金色光线里,感觉很美。我突然奢念,如果他现在就携我迎着夕阳走向远方该多好?没有任何人,抛弃所有事,只有彼此,浸在彼此暖暖的柔情中。
“东哥。”封奕沉很可恶的打破了意境,他站在身后,拿着件风衣。
裴东扬手,算是拒绝,封奕沉挠挠后脑勺,同样蹙眉道:“薛小姐有长裙,你也穿上吧,风太大了。”
我点头表示认同,裴东却突然蹙起了眉锋。
他紧紧凝视着封奕沉,视线深谙到都有些莫名其妙,让我不由问:“怎么了?“
他摇摇头,道了声没什么,然后接过风衣,又蹙眉思索了会儿,才笑道:“对,风的确很大。”
封奕沉摸摸鼻尖,退了后去,裴东穿好风衣,将我挽进怀里。
我们静静看着夕阳落下,风儿沙沙游走,我突然听见他很低沉道:“我可以放过薛靖远。”
“什么?”我怀疑自己听错了,呆懵的仰望他,他的五官淹没在橙黄色光线下,显得愈为立体与好看。
凝视着夕阳,他薄唇微张道:“你是我的女人,如果你跟我的其他问题产生矛盾,我不会逼你,可以谦让你,至少退却半步。”
“但你不准再见他。“
“那电话呢?如果彻底跟他断开,我怕妈妈情绪会受到波动,我知道妈妈对他还是有感情所有对话内容都会告诉你,好不好?“
我搂着他精实的腰,期盼的仰望他,一边摇晃一边低吟着好不好;他垂眸望着我撒娇,露出很无奈的笑容,正要开口说什么
砰
一声并不算大的闷响,那样突然而然的,撕破了所有安宁,与美好。
我眼巴巴看着裴东忽然睁圆了眼睛,脸庞在一瞬间,就失去了血色。我吓坏了,我莫名所以的问他怎么了?他有些踉跄往前走了两步后,轰然倒地
让我看见了在他身后,封奕沉那张阴沉沉的脸颊,和他手里,加了消音器黑漆漆的枪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