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地像个小大人一般地叹了口气,拿小手轻轻地碰了碰她的脸,“我不跟你要阿父了,你醒吧。”
她都不要阿父只要她了,她可以醒来了的嘛。
可惜,小金珠许了许多的诺,放弃了她所有心爱的东西,她躺在榻上的母亲还是没有动。
站在门边静静听着孙女儿跟母亲说话的齐容氏一动都不动,等到小金珠说得差不多了,她进来牵了她的手。
“我再说会喽。”小金珠不想走。
“让她睡会,睡饱了就醒了。”齐容氏淡淡地道。
“好嘛……”小金珠看着地上淡淡地道,说话时,她跨出了门,眼泪滴在了青黑的地砖上,漾开了一片水花。
偏厅的暖阁里,齐望在练着字,看到他们进来,叫了声“祖母”“姐姐”,又低头继续练着他的字。
小国公爷这时候正拿着祖母,母亲的帐本和礼单子在瞄,他有些看得懂,有些看不懂,但终归是不会算帐,有些恼火地咬着嘴正在想要怎么解决。
这时候有人来报,说去容家和属臣家的几个下人都回来了。
“谷家怎么说?”齐容氏叫了他们进了另一间偏厅,先问了去容家的下人。
齐璞也跟着祖母过来了,悄无声息地站在了她的后面。
“一家子都病了,二老夫人说,谷夫人这次病得蹊跷,不像是自己没的……”下人回道,又迟疑了一下道,“按您的吩咐,小的没跟二老夫人说夫人出事之事,只是,二老夫人好像也是心神不宁的样子,她说让您多加注意点,怕府里的内奸可能没清除干净。”
齐容氏点点头,淡道,“先瞒着罢,你等会也还是过去跟着二老夫人,让护卫们看紧点,莫让她出什么事,你嘴也还是把着,千万莫跟她提夫人出事之事。”
一提,人就得回了。
可谷家那么大烂摊子,没个人撑着怎么成?
怎么说他们也得为儿媳的娘家尽点力。
而儿媳现在有她守着就好。
“是,小的知道了。”
“你们怎么说?”齐容氏问向了去属臣家的那几个下人。
“回老夫人……”年数最大的那个下人沉了沉,往前一步躬身禀道,“卫家报,卫家嫡长子失踪,扈家报,扈家大夫人与长子皆被刺,扈家大夫人中刀,长子无事,楚家报,楚家一女误食其兄甜羹,已亡,另,小的们还听说,右相秦大人之妻在昨日已亡,当场一剑毙命,是她女儿身边的教养姑姑下的手。”
他说罢,整个小偏厅鸦雀无声,静得连针落到地上都清晰可闻。
北风在外头呼呼地刮着,大雪继续纷飞。
齐容氏把孙儿拉到了怀里,摸了摸他的头,闭了闭眼。
这种大灭朝廷的惨事啊,不用多想也就知道是反贼们谋划多时的了。
多可怕,连他们齐国公府都没探到一点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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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君昀是初四回的府,他的衣袍上还沾着皇帝斩杀三王家中所有老少妇孺时沾的血,他带着护卫们从厚厚的白雪中跋涉回家,国公街的雪也堆得把国公府的大门掩了半尺了。
“开门,开门!”齐大哆嗦着紫黑的手大力地拍着铜门,“国公爷回来了,快快开门。”
门后的护卫一个激灵,在雪地里跑了几步失足跌了个狗趴屎,又慌忙从雪地里爬了起来,惊慌地往门边跑去。
“哪边的人?”
“开门!”
“哪边的人?”国公爷的护卫不改口气。
“东边的。”齐君昀淡淡地开了口。
“作甚去?”
“山上采春花。”
“拿来作甚?”
齐大领悟了起来,这次不等主子说了,他沉声回了一句,“酿花酒。”
“什么花?”
“甜桂花。”
“主子……”门突然被大力打开,护卫看到面前再熟悉不过的国公爷,一下子就扑到了雪地里,磕碎了他头沾着的雪地,雪花四溅,“您总算回来了。”
“老夫人,夫人她们可好?”齐君昀“嗯”了一声,道了个“起”字,迈步往府里走去。
“主子,用这个,这个是雪橇,是,是,您坐上去吧……”护卫不敢说这雪撬是夫人出的主意临时做的,他怕提起人来。
“用狗?”齐大回头看他的人已经把门栓好,朝那两只狗拉的的雪橇道,“能行?”
“好使得很,大管事。”
“老夫人和夫人如何了?”齐君昀眼睛从那雪橇上掠过,看向守门的护卫。
他记得这个护卫先前不是守门的,见他低头不语,“彭祥在哪?内府?”
“是,主子。”他们彭头是还在内府守着,他和另几个人是临时被调到门边来守大门的。
“回答先前的。”
“是,是,主子……”护卫硬着头皮,把夫人有事说了,说完,见周边静得可怕,护卫跪下颤抖着嘴皮子说道,“卫,扈,楚,查等属臣家也出事了,右相秦大人之妻也死了,主子,并不是我们一家出了事。”
齐君昀淡淡地道,“是吗?”
这还真是,他们这君为国为君尽忠的,一个好下场的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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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君昀进青阳院的时候,青阳院静悄悄的,先一步得了信的齐容氏站在廊下,等着归来的儿。
齐容氏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近了的他,看到他在廊下朝她跪下,她眼眶一热,默默地看着一身污衣的儿子缓缓地站了起来,抬脚上了阶台。
“雪下得太大了……”齐君昀上了台阶,站在母亲身边淡道。
雪下得太大,台阶上的雪也厚了。
“您若是出门要小心点,别摔着了。”齐君昀抬手拭了拭她肩上沾着的雪花,淡道。
说罢,又转过话问起了妻儿,“慧慧璞儿他们如何了?”
“都在里头。”齐容氏闭上眼,任由眼睛里的那眶热泪流下,转过身与他一起往主屋走,淡道,“都睡着了。”
齐君昀进去暖阁,一进去,就看到了炕上睡着的妻子,还有挤在炕角的一个大包裹。
他上前看了看炕角,见儿女们挤在一个被窝里相互抱着,脸蛋睡得红扑扑的,他勾了勾嘴角,把搭在他们身上的羊毛毯拢高了些,就走到了她身边,拉过一张椅子坐下,挥退了下人,朝母亲道,“您也过来坐罢,跟孩子说说话。”
“诶。”
“大夫怎么说?”齐君昀淡问,把手碰上了她的脸。
她的脸有点冷。
齐君昀他想自己这一路在外头冻久了,久得手都僵了,方才觉得她的脸是冷的,他朝嘴里合了口气,搓了搓手,搓久了觉得有丝热气,又去碰她的脸。
“娘?”他转着头,问没有出声母亲。
“说是过几天就好了。”齐容氏淡淡地道。
“嗯……”齐君易碰上她依旧微凉的脸,在怔了一下后,他慢慢把手伸向了她的鼻间。
久久,她的鼻孔都是凉的。
他抬起眼,此时他那双黑得近乎透明的眼看上了妻子那白如薄纸的脸,尔后,他转过头,看向他的母亲,很是困惑地问,“小姑娘死了?”
齐容氏没有出声,也没有表情,只是这时候,眼泪从她的眼角不停地往下滴落,一串接一串,一行复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