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这些药是栩栩用了一夜的时间为师父煎熬的,你竟然……”
栩栩摇摇晃晃地走到马若身边,按下了马若指向瑞柳的手,微笑道:“没事的,师父他已经吃进了一些药。”道完,摇摇晃晃地离开。
身后,传来了惊呼:“师父醒了,快看,师父醒了。”有人道:“多亏了瑞柳姑娘没日没夜地照顾师父。”还有瑞柳的泣诉:“夏大夫,您终于醒了,可是吓着我了。”
可惜,栩栩没有听到,夏大夫醒来的第一句话。
夏大夫说:“方才的药,是谁做的?”由于刚刚苏醒,声音极其微弱,没有传到栩栩的耳朵里。
☆、庄生晓梦迷蝴蝶(十一)
由于一夜未睡,栩栩回到房间后,便一头栽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梦中,她一如往常在漪澜院的小屋里弹着琴,静静听着窗外的少年与她说话:
“栩栩,如果我将你的病治好了,你可以陪我去看十里桃花吗?听说天云山的尽头,有一片桃林,春天的时候,景色特别好看。”
她在窗内,拼命地点头:我愿意,我当然愿意。
不知为什么她竟会做这个梦。难道是身体的前任主子还在留恋着那个皇太子夏云欢吗?
只是,她身上的病,是绝症,再也好不了了。那只能是一个无比奢侈的愿望。
头突然晕眩得厉害,浑身冷得厉害,又烫得厉害。有个声音说:“师父,她的额头好烫,是发高烧了。”
高烧让栩栩昏迷了好些天。病好苏醒时,她已身在家中。娘开心地告诉她,是夏大夫亲自送她回来的,夏大夫临走前,还一再嘱咐他们要好生照顾她。
杨氏挤眉弄眼说:“依我二十多年的媒婆经验来看,夏大夫绝对对你有意思,错不了。话说,你原来的丈夫虽然是什么大将军府的公子,可待你并不好。夏大夫如此待你好,你倒不如随了夏大夫。”
结果大娘竟也知道了她的过去?肯定是那个臭哥哥说漏了嘴!
栩栩羞得脸通红,钻入了被窝里,沉闷地回道:“娘,夏大夫是我师父,他只是把我当作普通的弟子看待,并没有其他念想。栩栩是嫁了人的姑娘,万不会高攀师父的。”
杨氏欲再说些什么时,被刚刚进屋的儿子捂住了嘴巴。韩荆棘气道:“娘,您以后能不能别再提那个夏大夫。他是个大夫,对每个人都这么好的。若你这样子猜想,那凡是被夏大夫救治过的病人岂不是都要嫁给他了!”
杨氏觉得儿子说得有道理,只是被儿子捂着嘴不舒服,手一抬,揪起了儿子的耳朵,生气地教训道:“诶呀,你这小兔崽子,老娘几天不教训你,你还胆大上了天呢,敢捂老娘的嘴!”
“痛痛痛……”韩荆棘大喊求饶。
为了庆祝妹妹大病初愈,韩荆棘特意在厨房中做了许多菜。栩栩想去厨房帮忙时,被正在喂家禽的杨氏一把拉住。杨氏将手中的稻谷都洒在地上后,把栩栩拉回了屋中说话:“乘你哥哥不在,我正好有话与你说,不知你可愿意听?”
栩栩连忙道:“娘有话说了便是,女儿会一直恭听。”
杨氏这时看向栩栩缠着手绢的手腕,轻轻抚摸,心疼地道:“疼吗?被取了那么多的血,伤口还一直不能愈合,四天那么长的时间,一定很痛苦吧?”
栩栩心头一颤,怯怯地问:“娘……都知道了?”
“嗯。”杨氏点头。
栩栩连忙缩回了手,微笑道:“不疼的,一点也不疼。夏大夫的医术很厉害呢。”
“那就好。”杨氏接着叹道,“不过,村子里的人几乎都知道了天齐医馆惨取人血治病的事,并且人人谈之色变,天齐医馆的名声也是毁了。想来,那济世救人的夏大夫也是救人心切,无可奈何。可惜,他医治了别人,名声却毁了。”
栩栩低下了头,喃喃:“他们终有一天会明白夏大夫的良苦用心的。当那些女子身体恢复正常时,就不会再有人怀疑夏大夫了。到时,天齐医馆的名声也一定会重新树立起来的。”
“希望如此吧。”杨氏深吸了口气,却露出更为忧愁的表情,“你就真的那么喜欢天齐医馆吗?如果有一天,夏大夫要带着你去远方,你会怎么选择?”
栩栩毫不犹豫地回答:“如果师父需要,我会永远陪在他身边。”
“你还看不出来么?你哥他……”杨氏忽然面露尴尬,“你哥他希望你留下来。”
栩栩落下了眼帘,“我知道哥哥就我这一个妹妹,舍不得我,可是我终究是嫁了人的女子……”
“你哥不嫌弃你是嫁了人的女子。”杨氏突然打断了栩栩的话,叹息,“娘也不嫌弃。”见栩栩面露疑色,苦笑了笑,“孩子,你虽看上去挺机灵的,然而,对于感情的事,却是看得糊里糊涂。你可知道,这些天来,你哥担心你都担心成什么样子了吗?你又以为你哥为什么一直以来不肯成婚?荆棘的心意,你到现在还看得不明白么?”
沉寂了一会,杨氏喃喃着要去抓几只大白鹅留着明日烧菜,便出去了。屋中,栩栩已然泪落两行。
她在心中惶然:不对的,这是不对的。栩栩只是个将死的残人,是个嫁过人的有夫之妇,是个容貌尽毁的丑陋女子,如何可以得到哥哥的爱。栩栩不配得到任何人的爱,只求在最后的时光里过得心安理得。
因着这慌乱的心情,晚膳时,栩栩一直没有说话,杨氏也没有说话。韩荆棘被这诡异的气氛吓糊涂了,心里怕怕地以为娘又要给自己说相亲的事。
晚膳后,杨氏端着饭碗去厨房洗刷。
栩栩扯了下正在剔牙的韩荆棘的袖子,轻轻地问道:“哥,天齐医馆用血治病的事,是不是你说出去的?”
韩荆棘怵道:“什么?连你也怀疑我?我……”
“拜托哥哥以后都不要再管我的事了。”栩栩大声打断了韩荆棘的话,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
韩荆棘此时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蹙眉思索:“妹妹今天这是怎么了?难道是病还没有好,心里难过?还是,方才的一切都是我的幻觉?说来,今个好像都不太正常。”说着,使劲晃了晃脑袋。
晚上睡觉前,栩栩在床头枕头下无意发现一封信,署名是夏大夫。她慌忙打开了信。
信上写道:“若是病好了,便来医馆一趟,为师有些话要询问你。”
因着信的内容,栩栩一夜未睡好,满脑子都是夏大夫有什么事要问她的疑惑。
第二日一早,栩栩乘着韩荆棘去隔壁帮忙搬柴火,打算偷偷前去天齐医馆。哪知脚刚刚踏出门,韩荆棘便火急火燎地跑了回来,双手架在栩栩的肩上,惊恐道:“完了,因着上次绑架你的绑匪被杀事件被官府上报给了朝廷,朝廷派又派人来我们村子缉拿杀手千寻沐了,人今早刚到。据说,这次奉命缉拿千寻沐的头领是大将军府的人!”
“什么?”听到大将军府一词,栩栩惶然不知所措起来,“哥你知不知道名字?”
“嗯,”韩荆棘想了想,“名字听着还挺耳熟的,好像叫高梵……高梵陌?”忽而震惊,“是大将军的公子,妹妹的……丈夫……”
韩荆棘的话音刚落,栩栩便已经推开了韩荆棘,向天齐医馆的方向跑去。
韩荆棘吓了一跳,连忙追上,问道:“你这是去哪里?”
“必须立即通知师父,”栩栩含泪道。
“为什么?”韩荆棘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