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他,“当初赐婚的并不是朕,况且即便不是亲生,可一直养在傅家,就是傅家的女儿。”
傅济“哎哎”两声,萧澜也回过神来了,说:“那……”一个字吐出来,他又有点儿不知要问什么,因傅家在延湄心里的分量太鲜明了,她与萧澜说起的幼时,也都是在傅家,冷不丁告诉他延湄不是傅家亲生的,他有点儿懵。
萧澜稍定了定,先问:“湄湄自个儿,知晓么?”
傅济摇摇头,“捡到她时,她方出生不久,寒冬腊月里,放在一处水草边上,冻得已经连哭声都要出不来了。她母亲也不知能不能活,硬是贴在怀里给暖过来的。没过多久,原先的村子遭了水灾,便只能迁了。家里人再未曾提过,她自个儿也全不知情。”
萧澜点点头,他是何等的心思,神思一清,很多事情便登时联系到了一处,问:“那母亲可是早知她真正的身世?”
“我原以为她不知”,傅济苦着脸,“现今才晓得,她心里是有些数的,只是多半也不敢确定,因没说起过。”
萧澜来回走了几步,他已经想通大半,看向傅长启,问:“是否与大司马夫人,虞氏有关?”
傅长启点头:“当日母亲也是急糊涂了,奔了大司马府,求见的却并非是大司马,而是大司马夫人,虞氏。”
……
正房里。
傅夫人抓着延湄的手微微哆嗦,延湄觉得她抬着发酸,便拉着她的手放在腿上,冲她笑。
傅夫人却抖着嘴唇,半晌,眼泪下来了,延湄轻轻给她擦掉,说:“阿娘,别哭。”傅夫人牙床攒着劲儿,半晌,蹦了一个字,说:“不。”
延湄把耳朵凑过去,傅夫人又说:“是。”
延湄不明白她的意思,看她似乎激动得很,一手给她顺心口,意思不叫她说话了,傅夫人有点儿发急,然而越急越说不上来,只能往后靠着喘气。
唐氏在一旁劝道:“母亲可莫急,等您养好了身子,是能入宫去的,眼下您就安心吧。”
傅夫人伸了伸脖子,似乎是在找谁,不大清楚地说了一个字:“皇。”
延湄这下倒懂了,她想说皇上,应该是要见萧澜,延湄把她的手放在自己脸上蹭一蹭,说:“澜哥哥不多会儿就会来的。”
可能是她神情流露得太自然,傅夫人面色缓和了些,慢慢地牵了牵嘴角。
延湄转个身子,与她肩膀挨着肩膀的靠着,母女两个也不多话,静静呆着。
今日萧澜与傅济说话的时间有些长,过来半个多时辰才回来,他一过来,傅夫人便挣扎要起身,萧澜冲她颔首:“母亲,且放心吧。”
傅夫人满眼通红,抬手似乎要去拉萧澜的手,萧澜已经不再是为颖阴侯之时了,不合规矩,傅济忙冲着傅夫人摇头,又给萧澜告罪,萧澜却没说什么,伸出手去,让傅夫人握了握。
延湄抬头看他,一笑,也把自己的手搭上来。
傅夫人使劲儿攥了下萧澜的手,傅长启过来扶住她,低声道:“阿娘放心,这天底下若是连皇上都护不了阿湄,便没人能护得了了。”
第104章拨云
自傅家出来,帝辇没再往大司马府去,径直回了宫。
延湄路上有点儿出神,回了赤乌殿,萧澜帮她解下大氅,牵着她往里走,问:“想什么呢?”
延湄皱皱脸,嘟囔说:“怪怪的。”
“什么怪怪的?”萧澜示意耿娘子把抱着的东西放下,转头认真听她说话,延湄想了想,不知道怎么形容,只得道:“阿爹方才怪,怪怪的。”
萧澜抿抿唇,看着她,延湄觉得他也奇怪了,上下打量几眼,萧澜捏捏她后脖颈儿,指着耿娘子刚刚抱进来的小木箱:“想不想瞧瞧这里头装了什么?”
延湄并没有多大的好奇心,不过记得他们出宫时还没有这个小木箱,因摸了下问:“阿爹给的?”
小木箱颇旧了,也不是甚上好的木料,锁子倒是新换的,估摸最近才打开过,延湄随着他,说:“瞧瞧。”
萧澜看她一眼,拿了钥匙将木箱打开。
这里面的东西他先刚在傅家已经细细看过一遍,可这会儿看仍旧有些触动,延湄也凑着头,里头的东西并不多——两块三尺来的方巾,一条暗花的小棉被,都叠的规规整整。另还有个小木盒,里面静静放着几小片碎玉,延湄拼了几下,缺了一小点儿没法拼得十分完整,但能知道是一只白玉指环,木盒底下,压了本旧书,是《新序》,被烧了个角,似乎还遭过水,书页并不熨帖。
延湄看完没什么兴趣,问:“阿爹的么?”
萧澜摇摇头,握住她一只手,说:“不,这是你的东西。”
延湄又看一眼,纳闷道:“不是我的。”
萧澜看着她,心里头有些忐忑,不知该怎么开口才最好,按说此事应该由傅济或傅夫人来亲口告诉延湄,可傅夫人眼下这样,傅济拿不准延湄听了事情之后是个什么反应,恐母女两个一块儿受激,反闹得傅夫人病情加重,只得由萧澜来说。
延湄努努嘴,不想看了,擦把脸要去吃点心,萧澜却把她拉到暖榻旁,按着坐下,自己半蹲在她身前,道:“澜哥哥有话与你说。”
延湄转转眼珠,一根手指在他嘴唇上按了按,“说。”
萧澜原本一脸端肃,莫名被调戏了一把,抓住她的指尖儿亲了亲,说:“那是阿爹、阿娘将你从别处抱回来时,你身上所带的东西,你自个儿当然不知晓。”
萧澜语气随意,可腿上一直支着劲儿,实略微紧张,延湄“唔”了一声,片刻,睁大了眼睛,“别处?抱回来?”
萧澜点点头,往前凑近些,说:“湄湄……”
延湄似乎是没太理解,直直看着他,等他继续说,萧澜张臂抱了抱她,轻声道:“你的名字里之所以有个湄字,是因为阿爹和阿娘是在一处水草边捡到了你,后来从学先生,听到‘在水之湄’一句,方给你起的名字。”
延湄蹙起了眉头,还是没有出声,萧澜不大确定,拍了拍她的背,问:“你听到澜哥哥的话了么?”
延湄身子往后仰了下,嗯一声,总算开了口,慢慢道:“我是阿爹、阿娘捡回来的?”
“是”,萧澜见她抓到了重点,觉得以延湄的性子,太绕弯子反倒不好,索性道:“你的生身父母另有其人,且……咱们入京后,你已然见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