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嘲笑、奚落声渐渐远去。
赵垂行走在雨中,茫然无措,孤零零地就那么一路出了白沙洲。
雨时大时小,浸透衣衫,寒意入心。
苍茫的天地里,仿佛整个白沙洲都见不到人,他就那么背着自家老父的尸骸,一路跌跌撞撞,走了也不知多久,来到了一处低矮的山林边缘。
“呼——”
赵垂将背着的老铁匠尸身放在地上,跌坐在地,呼哧呼哧地喘起了粗气。
草席包裹着尸骸,落在地上,微微散乱开。
赵垂低头目光落到草席下那张苍老黝黑,渐渐发紫发青的面孔时,忽然仿佛像是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狼嚎似乎的哭了起来。
“啊——”
哭泣的声音悲戚而无助,还有茫然。
“儿啊,这些人就是这样无法无天的,我们招惹不起!”
“不要与他们起冲突,他们人多,练过武,我们打不过。”
“做生意讲究和气生财,如今这世道,能有口饭吃就不容易了”
耳边仿佛往日那个喋喋不休念叨的苍老嗓音又在响起。
可说话的人,距离他不过咫尺,可却再也发不出声音。
“为什么啊?老天爷,你这是为什么要让我们这样穷苦本分的人活不下去?”
赵垂双手砰砰砰地捶打在旁边的泥地里,痛苦、悲愤,还有无尽的恨意——
恨那些金蛇帮的帮众弟子贪婪无厌,恨他们推搡杀了自家老父——
更恨,更恨自己无能。
啪啪啪——
几声清脆的耳光响起。
赵垂抡起巴掌狠狠抽打在自己脸上,本就红肿未退的脸颊,霎时间唇齿里也冒出了鲜血。
可他仿若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又愤懑无比地以头抢地,撞在了混杂着雨水的地面上。
“废物!废物!”
“我就是个废物,我赵垂就是个废物,亲眼看着老父殒命,却连与人搏命都不敢!”
“啊——”
赵垂痛苦地哀嚎了起来。
在铁匠铺的时候,他就应该和那些人拼了的,哪怕打不过,也能拉一个人垫背。
哪怕最后还是被打死了,也好过这样窝囊地活着。
可每当想到老铁匠的谆谆教诲,他又心生了怯意。
在见着那些人丑恶狰狞时,他内心又变得恐惧。
“爹啊,你往日总说我好勇斗狠,怕我惹出事端来,可你看不到,你儿子就是废物……”
“他跟人拼死搏命都不敢,他就是个废物……”
“这世道不公,这老天不公——”
“呜呜呜……”
赵垂又低下头趴伏在地上,肩膀耸动,如狼哀嚎。
荒山,细雨。
一人哀嚎哭泣。
呼——
不知何时,林间忽而有劲风掠过。
突然,一个赤脚白衣的身影出现了在赵垂面前。
趴伏在地上的赵垂似察觉到了周边有动静,茫然地抬起头,想要看清来人。
那白衣身影居高俯下,似淡淡地瞥了一眼赵垂,声音淡淡。
“是你啊,小铁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