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默了,并未再说话。离歌追问:“客官还没给我的曲子起名。”
男子有些烦躁:“这词说的是夜,叫晚歌就好了。”
离歌愣了一下,轻轻地笑了:“那便随公子意吧。”
男子一柄长剑向下滴着血,船上一片横尸死寂,方才活生生在眼前的人此刻已经毫无声息。血液散着余温,透过船缝淌入河中,晕出一片鲜红,转瞬又消匿于水光之中。
离歌抬头看着他,眼神空洞,又看了看父亲尸身,瞳孔一颤,两行清泪随之滑落,打湿了衣襟。
不过几瞬,离歌只闻有人从水中跃起,跳上船,父亲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就闷声倒下,有二人冲进船舱内,刀光交错后,便是眼前这番惨象。
久静无言。离歌似乎已经失了三魂七魄,呆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淌着泪。男子看了看已无生息的船夫,又低头看了看离歌,眼底闪过一丝别样的情绪。他慢慢把染血的剑收起,低声道:“抱歉...我不知那些人会...”
离歌忽地回了魂,疯了一般冲向父亲,可任她再怎么唤,父亲再也不会回来。
五脏六腑,由心脏牵扯着,撕裂一般地疼,疼得离歌张着口,却一声也发不出来,几乎呼吸不上,她满面泪水,扑在父亲胸膛,失声呜咽了起来,浑身发颤。
男子静默地看着离歌,蹲下身将两名刺客的尸首翻沉入水中,拿起船桨,生疏地撑了起来。离歌双目无神,抱着父亲,怀里的人逐渐变得冰凉。
船到了对岸,男子停下来,走到离歌面前。离歌缓缓抬头,泪眼婆娑。男子微怔,随后问道:“姑娘居何处,我送姑娘回去。”
离歌哑声问他:“你是何人?”
男子不答,“姑娘居何处。”
临岸草房,男子止船,离歌起身欲背父亲上岸,男子却先一步扶过,背着尸首上岸进了草房内。离歌跟着他,看他将父亲放置床上。男子转过身,看着离歌,犹豫再三,道:“我是当朝三皇子南宫浩。”他抬眼,想观察离歌的反应,“如今朝野动荡,皇室相残,今夜刺客不知何人所派,但我定会查明,给姑娘和令父一个交代。”
但离歌却惨淡一笑:“呵...皇子。”她起身,缓缓下跪:“皇子殿下,民女失礼了。”皇子又如何,父亲已经回不来了。
南宫浩哑然,心中百般滋味,如鲠在喉,他只能道:“免礼吧。”
离歌起身,埋着头:“民女这处简陋,容不下皇子殿下,殿下若是没有别的事,便走吧。”
她下了逐客令,南宫浩也不想再留在这里刺激她,只好道:“姑娘早些休息。”南宫浩顿了顿,又道:“明日我再遣人来安顿令父。”
离歌不理他,站在门边,俨然一副送客姿态,从始至终没再抬头看他一眼。
南宫浩阖了双眼,再睁开时,举步离开了。
离歌看着他离去,合上了门,靠着门板,瞥向父亲的尸身,终于忍不住跌坐在地,掩面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