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他对段子的态度。现在,他突然提出这么个话题,在座各位,均不明白他的用意,气氛一度紧张。
就在大家不知应对的时候,政法委书记罗先晖先话了。他很清楚,赵书记的这一提议太突兀,大家的思维没有从旧有习惯中转过来,如果不快点打破寂静,所有人都会尴尬。他拿出手机,一边翻查一边,我今天刚好收到一个。吓唬人的四句话——时候,妈妈,狼来了。学时,同学,老师来了。结婚后,同事,你老婆来了。现在,情人,这个月没来。
不知是段子不好笑还是大家仍然未能回过神来,全场没有一个人笑。
丁应平立即接过了话头,,我这里也有一个。啊,是这样的。若要一辈子高兴,做佛:若要一阵子高兴,做官:若要一个人高兴,做梦:若要一家人高兴,做饭:若要一帮人高兴,做东:若要两个人高兴,**。
这个段子显然得大家有共鸣,有人笑了,有人在评。赵德良并没有给大家太多议论的机会,而是追着丁应平问了一句,对了,应平,我有一件事老早就想问你了,每次见了你又忘了。
此话一出,大家刚刚冒头的对段子的兴趣,被迅速浇灭了。
丁应平并没有出声,等着赵德良。赵德良,你是学历史的,你对平王东迁怎么?
丁应平一下子愣住了。今天赵书记怎么了?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刚刚提议段子,现在又谈起了平王东迁。这哪里是开会?分明是聊大天嘛。丁应平迅速将自己的历史知识归纳了一下,,平王东迁,是东周和西周的分界线。周武王伐纣建立周朝,国都设在现在的西安附近,称为镐京。靠近西部,所以史称西周。周幽王烽火戏诸侯之后,周幽王的儿子周平王姬宜臼将国都迁到洛阳,在东边,所以史称东周。
丁应平当然还可以一大堆,可现在是在一个极其严肃的会议,他不可能在这里讲历史课,只能长话短,草草地了几句,算是应竹过去。
赵德良,你这话没到点子。西京好好的,周平王为什么要东迁?这不是劳民伤财吗?
陈运达原本不想涉及这些闲话,可在此时,他实在忍不住。整个江南省,陈运达被认为是春秋战国史的专家,曾经和省内几所大学研究先秦史的教授交换对春秋战国历史的法,那些教授无不甘拜下风。陈运达没有正规过大学,只是在文凭热的时候,通过电大弄了张文凭,后来又迫于形势,弄了张硕士文凭,两个文凭都是中文,与历史无涉。陈运达之所以对春秋战国史感兴趣,完全是因为东周列国志。
陈运达还是初中生的时候,文化大革命开始了,全国停课闹革命,大些的学生去造反,他只能跟着瞎起哄。也就是这时候,他的隔壁搬来一户人家,邻家有一个儿子,比陈运达大几岁,已经进工厂当了工人。邻居的儿子对陈运达这个造反派头头不屑一顾,从来都不正眼他。这让陈运达分恼火,一再找他的麻烦。邻居总是以一种哀怜的眼光着陈运达,让陈运达更加不爽。有一天,陈运达带着几个造反派将邻居堵在家里。
陈运达质问他,你为什么对别人我蠡得像猪一样,往鼻子里插根葱就以为自己是大象?你今天如果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们就要对你家实行无产阶级革命。
所有的计划,陈运达全都想好了,所谓给予一个解释,只是他的一个托词,正所谓师出有名嘛。这种明显的骂人的话,还能有合理解释吗?陈运达的计划是,无论他怎么解释,都要对他实行无产阶级专政,将他家砸烂。
没想到,邻居丝毫不怯,反问道,我错了吗?你不蠢吗?
陈运达的手下大声叫嚷,这子不识相,打。
邻居冷笑一声,,我你是猪,自然是有道理的。猪不认识字。你认识字吗?假若你不认识字,那我你和猪一样,有什么错?
陈运达大声喝斥,我是**的革命学生,怎么不认识字了?
邻居再次冷笑一声,手一伸,将手中的一本书送到他面前,,是吗?那好,你把这本书给我读一读。如果能认出书中百分之五的字,我算你识字。
陈运达接过那本书,先了一眼封面,书名是东周列国志。翻开内页,立即明白邻居何以这样了,这本书是繁体字。他原本应该找个与革命有关的话题,将邻居的这次考校推掉,可又好强,不肯认输,大声地读起来。前面是一首诗,他生来不感兴趣,便跳过了,直接读正文:
话周朝,自武王代寸,即天子位,成康之,那都是守成主,又有周公、召公、田公、史夫等一班又臣甫政,真固文修武日,物追民安。自武王甫至方王,见示不明,诸侯斤斤强大。到九甫厂王,日虎点道,为国人所杀。此乃千百年民言之始,又虎周召二公周心力力,立太子立王,是宣王。
这一段的原文是,话周朝,自武王伐纣,即天子位,成康继之,那都是守成今主。又有周公、召公、毕公、史佚等一班贤臣辅政,真个文修武偃,物阜民安。自武王传至夷王,觐礼不明,诸侯渐渐强大。到九传厉王,暴虐无道,为国人所杀。此乃千百年民变之始。又亏周召二公同心协力,立太子靖为王,是为宣王。
陈运达不认输,所以连猜带蒙,有些字读半边,有些字没法读半边的,干脆跳过去。比如武王伐纣,伐字他不认识,去像个代,只不过多了一撇,所以读了成了代。纣字也不认识,右边是个寸字,所以变成了武王代寸。成康继之,指的是周成王周康王继位。可继是繁体,他干脆跳了过去,不读。守成令主的今,也是一个繁体字,他再一次跳过。毕公的毕字,繁体面是个田字,下面是个芈字。他干脆读成田公。史佚读成史夫,贤臣的贤字,又是繁体,被他读成了又臣。辅政的辅字不认识,读成甫,倒还相近。最离谱的,还是见示不明,诸侯斤斤强大。原来是觐字不认识,读了半边,礼的繁体不认识,认了左边的示字旁,渐渐的繁体,被他认了右边的斤字。
他读到这里,邻居已经多次冷笑。他不服地,怎么样?我读错了?此时,语气已经不再那么强硬。
邻居,你告诉我,武王代寸是什么意思?物追民安又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斤斤强大?什么叫九甫厂王?还有,你能解释日虎点道吗?你能解释什么叫见示不明吗?
陈运达毕竟不是那种胡搅蛮缠的主,他正憋气呢,当时对邻居,你敢不敢给我三个月时间,三个月后,我再来读给你听。
邻居,那好,我就给你三个月。
为了赌一口气,陈运达从邻居那里借来东周列国志,接着干了一件庞大工程。他弄来一个本子以及一部新华字典,将一部东周列国志全部抄了下来。每一行的面,是注音,下面留有两行,分别对每一个字每一个词进行解释。这件事,整整花了他四个月时间,接下来,对照注音和注释阅读。如此一来,陈运达自然就读懂了这本书,读懂之后,他惊呆了。这是一本写古人谋略的书,原来,一个人有了知识和谋略之后,人生竟然可以如此精彩。三个月后,陈运达不再找邻居的麻烦了,而是向邻居拜师。从那以后,陈运达爱了这本书,一遍又一遍阅读,前后不下二遍。陈运达基本不读书,除了这一本。他一直觉得,自己将这本书读透了,哪怕是最的细微末节,都有独到的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