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练手。”谢松语气平淡的说。
“可你做过他的老师啊!他心里,就不能……”崔氏急道。
“娉婷,若说这么多朝臣,谁最简在帝心,是沈灼然,圣上最喜欢的就是这种心思纯净的臣子。若说谁最懂圣上的心思,我谢云轩当是第一位的。”谢松说道,神色悠远。
“当年我入王府时,还是世子的圣上才十岁,风云变幻的那些年,我们使的手段,虽说给了我今日的地位,可是也让圣上心里埋下忌惮。”
崔氏忍不住道,“可这怎能怪你?当年若没有夫君,哪来的今上?”
谢松笑了笑,道,“圣上是最适合龙椅的那个人,即使没有我,他自己也会走出那一步。”先帝无子,当时的小世子,他们这些王府属官使了多少手段才有今天。而他从不觉得自己有多么大的贡献,也许正因如此,当年那批人如今只剩他还没有“告老”。
崔氏也是陪着谢松经历过风雨的,体会得到夫君的心思变换,握住谢松的手说,“那便让文纯去吧。”说完,眼圈就红了,心知以后几年内怕是都见不到儿子了,心中仿佛被活生生挖下去块血肉。
谢松心里也不好受,“娉婷,沈灼然他定能教好文纯的。”
崔氏的心狠狠疼着,“云郎,太子,这是以势压人,我想让他付出代价。”她直直看着谢松的眼睛,夫妻多年,他们是彼此最重要的同盟,她想问问夫君心中究竟是对皇帝的忠诚重要,还是她和儿子重要。
谢松没有避开眼神,“我们要看文纯能否担得起。”未尽之意就是,若是谋划着动摇太子之位,也要看值不值得。若是谢文纯磨练出来,他们当然毫不犹豫牺牲一些为儿子铺路;若文纯还像如今这般稚嫩,那斗倒太子新上台的皇子也未见得能容他谢家----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拿如今的大皇子来说,谢松心中对他的怨更甚对太子。
崔氏眼睛亮了亮,“五年。我们看文纯五年。”她明白,夫君如此说,那就已经是选择了这个小家了。
“娉婷……”谢松欲言又止。崔氏直言道,“夫君是不是想说,斗下太子的代价是否太大?”
谢松没想到,妻子想得这般清楚。没有什么大事,圣上不会废储,可若是太子横在了他对世家改革的道路上了呢?若太子处处与他作对呢?他知道沈灼然在四方探查,都是圣上默许的结果,如此看来圣上自登基后绝非真的“拱垂之治”,而是雄才大略还未显露,默默为着改革布局。
见夫君半晌无言,崔氏竟然笑道,“四大世家为太子殉葬,为我儿铺路,夫君以为如何?”神色间有些疯狂。说是“殉葬”因为,若要动太子只能斩草除根,不然留有后患还不如不动手,这也是她和谢松心知肚明的事情。
谢松定定道,“还要看文纯,他能走到哪一步。”他还觉得,大皇子也脱不了干系。
依偎进夫君怀中,崔氏默默笑了起来。事在人为,她相信,儿子不会辜负这番期望,那是她和夫君的孩子啊,当然值得最好的。任何毁坏一丝的人,即使是太子,也要让路。
天京作为大晋都城,院试时等级上同行省相仿,三年之内两次,院考两场,考试内容与府,县考大致相同。谢文纯自意识到自己的无力后,读书真正上了心,也很少再出府游玩,大多数诗会宴饮一类的邀请也都推拒了----一律说自己身体不好。然而这天,谢府来了一个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人,吏部司马李大人,带着他的侄子李青云,上门求见。
这位李大人可被他这个侄子坑了一把。在官场上文官有文官的规矩,武官有武官的套路,宗室世家又是另一种规则。李大人本是妥妥的清流一党,可他的侄子却“投靠”了太子,同进同出那几日也被人看到过,那几日真是说什么的都有。待李大人反应过来时,李青云已经闯完了祸,跪在他面前坦白了。听了侄子做的这些事情,李大人是恨不得将这孽畜绑了扔回老家,然而错已铸成,他还要在官场上混,只得将侄子抽了一顿,带他来谢府谢罪。不是说谢松权势就大过太子或者大皇子了,而是他身为清流一党,皇帝又春秋正盛,站队是没有好处的,况且就是想站,人家也看不上----李青云这样的。
“阁老,下官罪该万死,将这孽畜带来了,听凭处置。”这位五品官李大人姿态摆的很低,不摆平时清流们不畏权贵的架子,上来就跪伏在地。一旁的李青云被打的不轻,却也跪倒在地。
谢松面沉如水。他是真的恨极了这李青云,没有他挑唆,又哪来如今这么多是非?当然,罪魁祸首还是两位皇子,他想得很清楚。
“李大人,你跪我作甚?快快请起吧。”谢松其实可以选择立时报复这李家叔侄俩,找个由头丢个官或者去个功名都是能做到的,大皇子或者太子都不会管,只是他想得更为深远,想着借这个把柄驱使这李大人---李延庆为己所用,等用完了再一脚踢开不迟。
一番敲打,李延庆已是汗流浃背。谢松见差不多了,又悠悠的说道,“青云贤侄,我见你脸色不太好,身体弱的话,不如回家乡修养个三年五载的。”官位和侄子,李延庆,你选哪个?
李延庆道,“谢大人关心,明天,我就让青云启程!”
李青云在一旁面如死灰,却也不敢说话。本以为考上童生后和叔父摊牌,多少会加些筹码,没想到----他竟全不顾血缘,就如此把自己卖了。他却不自己想一想,他之前的所作所为又有没有考虑过这个叔父。
谢文纯得知父亲对李青云叔侄的安排后也没说什么,照例读他的书,似乎真的两耳不闻窗外事起来。谢松和崔氏还没有和他说院试过后送他去沈灼然那里的事情,怕增加他的压力----虽然夫妻二人暗自里都很有信心。当然,哪怕谢文纯没能考上秀才,他们也是会把谢文纯送走的,毕竟总不能为了太子,一直不让他出门交际。
然而不利的是,这一科院试的学政就是太子太傅、国子监祭酒大人邹青。
作者有话要说:
文纯还要面临一个打击。走过路过留下建议嘛~今天发现几个错别字?如有诡异的更新那就是蠢作者在捉虫
第16章成见
院试在府城或直属省的州治所举行。主考官是学政,由皇帝任命进士出身的翰林院、六部等官员到各省任职,任期三年,任期内要依次到所辖各府、州去主持院试。此时天京任期上的学政就是邹青。学政一向是文官们追捧的官职,虽然官阶不高,却很有实惠----取中的秀才们,都要叫自己一声座师,等这批读书人步入官场,就是一批很大的能量了。
院试考两场,评卷由五百里外较远的书院山长或幕友当任。大晋有三大书院,白鹿书院、应天书院,和由沈灼然创办、新兴起的岳阳书院,当然对于岳阳书院,不少人还是有争议的。天京的院试,三大书院都有派人前来阅卷。
这次的考题经文、作赋都难不倒谢文纯,谢松也没和他说过学政邹青可能对他心有成见的事,是以谢文纯心态还算平和。第一场正试结束后,各童生们回家休息一天。第三日,还有副试,考杂文。
邹青出了一篇史论,“诸葛无申商之心而用其术,安石用申商之实而讳其名论”。这是谢文纯比较擅长的类型----他不擅长的是那些实用论,像这种大可洋洋洒洒引经据典的文章,可说手到拈来。
谢文纯写得顺畅之时,只觉面前停了一人。正是兴起,也没有抬头,只作不知,并不如寻常人一般见主考到自己身边诚惶诚恐,甚至写不出字来。其实这也可作两种解释,一种是淡定自若,另一种就是邹青认为的,太过自傲----连我这个主考也不放在眼里。又见谢文纯的字只能说中上,也不如何出挑,也没细看谢文纯的文章,只心说果真是有名无实,摇摇头走开了。
不说谢文纯默默回家等成绩----他连月来一直都不是很有精神,除了读书就是读书,简直像换了个人。邹青和三位书院来的老先生们,对童生们的试卷进行批阅。乡试及以上的考试有人专门誊抄一遍,院试却没这么多讲究。
学政邹青看过谢文纯的试卷,因此虽说糊了名,依然一眼认出。不过他还是较为认真的看了谢文纯的文章,心想倒有几分文笔,在卷子上画了个圈,意为中等。上好为三角,罢落为一斜杠。
转眼之间,就到了发榜的日子。这也是谢文纯第一次到现场看榜,和徐临溪、孔方、卢恒等人聚在一处,互相攀谈等待。
卢恒不是很愿意和徐临溪这种寒门在一起,即使徐临溪考得了之前两个案首,不过谢文纯相邀,也值得过来站到一处。“文纯,此番揭榜,不管成绩如何,都要去我们千山诗社走一遭,不许再推脱了。”千山诗社多由世族子弟组成,在谢文纯考上童生后就已经向谢府递过请帖了。
“一定一定。”谢文纯笑道。这种事情他母亲一向是支持的。
孔方在旁心下羡慕,也知这是自己这种出身的人一辈子都进不去的,就在这时有两行官差敲锣打鼓而来,当先一人全身红衣,手持红榜而来。
到得府衙门前,差役开始唱榜。秀才分三等,成绩最好的称“禀生”,由公家按月发给粮食;其次称“增生”,不供给粮食,“禀生”和“增生”是有一定名额的;三是“附生”,即才入学的附学生员。一等有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