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况如今已然订了亲事,若给家父知道了,定然说臣女不务正业,净拣些杂书来看。”
女子待嫁之时,便要自己手绣嫁衣,这才是待嫁女的“正业”。裴珏听了此话,下意识瞧向季瑶,见她盈盈含笑的样子,脑中不自觉便想到她身披嫁衣的模样,一时怔怔看入了迷。
尚且当着自己的面,这俩小的就这样,可不知道若是人后是什么样。皇帝咳了一声,旋即道:“罢了,你二人去吧。念在初犯,便不予重责,你回去禁足三月,便不要出府了,好好绣你的嫁衣;老四则罚三月俸禄。”
两人千恩万谢的走了。待一出门,皇帝才叹了一声,御案后的屏风走出一人,正是皇后:“多谢陛下不曾重罚珏儿。”
“看得出老四很是喜欢这丫头,朕今日也才明白,为何你对她也赞赏有加。”皇帝示意皇后坐在身边来,“这丫头是个能耐的,常人见朕问罪,休说如她这样从容不迫对答如流,怕是直接吓软了身子。况且她说的话,并非全无道理。小小年纪,便明白君臣之义实属难得。也是二丫头闹得太不像样了,寒了王怀之父子的心,岂非要全然怪罪到朕身上?朕瞧着这法子也好,委实该杀杀郁家的锐气了,仗着朕多疼贵妃几分,便没了规矩。”
皇后嗔道:“您才只多疼了她几分?若是只有几分,我早早的便将此事告诉陛下,不必怕她在陛下跟前非议我公报私仇,拿着二丫头作筏子趁机压她。”
皇帝老脸一红,又拉着皇后的手:“你是他们的嫡母,有什么只管去做,朕总是相信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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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到了傍晚,郁贵妃忽然传出有急症的消息,回了府的大公主并裴璋都赶紧进了宫,见郁贵妃神采奕奕的躺在贵妃椅上,也是瞠目结舌:“母妃……”
“罢了。”挥退伺候的人,郁贵妃示意儿女都坐下,“今日可算是着了老四的道!你们妹妹如今被陛下撵到嵯峨峰上去了,只愿你们父皇早些消气,否则以你妹妹的性子,如何吃得下那份苦。”
裴璋道:“那戏,儿子就知道会出事,偏生此事父皇连一点由头都不知道,但凡知道,便是一个大罪,非议宫闱秘事,可是一个亲王该做的?”
郁贵妃摇头:“不,我想,这事老四不过是一个助力,真正的始作俑者是季家那小丫头。从太液池回来,陛下便召见了这两人,若说和这二人没有关系,我也是不信。”她一面说一面躺了下去,斜眼瞅着乖顺坐在榻前的端王妃,阴恻恻道:“老四媳妇便这样的能耐,这一军,竟然都将到我这里来了。妻贤夫祸少,这还没进门,便是这样的助力。看来今日陛下也未曾苛责她,反倒是十分赞赏,瞧瞧你……”
端王妃又一次被婆婆嫌弃了一番,委屈得很,却又不敢说,咬着下唇半晌才说:“是臣媳无能。”
大公主忙转圜道:“三弟妹也是很好的,各人有各人的缘法,母妃也不必感叹。”
“我也想不感叹,只是现下我被禁足,你父皇跟前便没个说话的人了。你身边再没个能说得上话的女子,可如何是好?”郁贵妃也懒得继续这个话题,“璋哥儿自己好自为之,老四和皇后貌合神离,才是你最大的助力。”
矛头指季珊(上)
端阳节之后,天气便愈发的炎热了,每一日的日头足足到酉时末才会歇下去,徒留一室炎热。皇帝那日亲口说了禁了季瑶的足,故此她也从善如流的留在长平侯府上并不出门去。
因长平侯请封季烜为世子且皇帝应允之故,老太太心中不豫,扭身便带了季珊也往嵯峨峰上的水月庵去避暑了。老太太带了季珊走了没几日,偏巧吴婉筠被诊出有孕,府上一应事务尽数落在了季瑶头上,少不得请姑太太帮忙料理着。
盛夏暑气重,季瑶翻过了所有的账本,有些昏沉,撑在案几上昏昏欲睡,又有人来说是姑太太来了,忙强打精神:“这样热的天,姑妈怎亲自来了?有什么让人通传一声,我去寻姑妈。”
因折子戏的事,皇帝发落二公主去嵯峨峰上思过,姑太太因而对季瑶满意得很,言辞间也净是疼惜:“你上次说喜欢吃蜜渍海棠,今日又腌好了,送来一些给你。”又起身将罐子交给司琴,“你们也是了,姑娘精神不好,也不劝歇一歇。”
司琴笑嘻嘻回答:“劝过了,姑娘说她不困。”又就着姑太太送来的蜜渍海棠泡了水端到季瑶跟前,后者也笑道:“这账上有些不妥,现下传了账房来问问。再怎么金山银山,也禁不住这样的败坏。”
姑太太瞥了一眼账本,打定主意一问三不知,好歹是嫁出去的女儿了,太插手娘家事,仔细被人说不是。外面又有人说账房管事媳妇来了,季瑶让人将她领进来,问道:“我问你,咱们府上姑娘的月钱是每月五两,连我都是如此,怎么二姑娘院子里的开销,竟是一月五十两?”
管事媳妇根本没有半点被问责的慌乱,振振有词的回答:“三姑娘有所不知,这月钱之中,首饰脂粉钱另算,不含在其中的。所以多些也是难免……”
“多些也是难免?”季瑶笑道,“首饰脂粉钱另算,一月十余两,至多二十两,这一倍还多的银钱,是你没良心昧下了,还是二姑娘真的这样能用?更不说她在守孝,不施粉黛更没有新首饰,一月五两足足有余,什么缘故翻了十倍?”
管事媳妇不料季瑶新官上任却对这些这么熟悉,顿时噤若寒蝉。季瑶慢吞吞的吃茶,海棠蜜水很是好喝,又让人给姑太太换了茶来。静了半炷香没有回答,季瑶也失了耐性:“罢了,我没空同你周旋。弄画,吩咐下去,这婆子昧良心贪主子的钱,拉下去打二十大板,打完了直接送官,别留这种蛀虫。”
弄画应了就准备出去,吓得管事媳妇赶紧求饶:“三姑娘饶了我,我说我说,这是老太太的意思,说可怜二姑娘丧母,又算是客居咱们府上,一月多给银钱,若有需要,也好接济一下二老爷……”
果然是老太太那事儿逼!一月多给了季珊四十几两的银子,是想要将长平侯福给搬空了去接济她那宝贝小儿子?长房一大家子的嚼谷也都可以不顾了?
“吩咐了多少次,老太太年岁大了,有些事儿难免糊涂,也不必万事都按着她老人家的意思做,你们都不听不是?”季瑶心中憋火,冷冷的瞧了她一眼,说,“把账房换了吧,这银钱的事,糊涂了可是整个侯府来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