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管儿女造成的后果有多大,回去就将季烽给结结实实揍了一顿。有二老爷在上面压着,季烽的确渐渐改好了,也不去脂粉堆里打转了,而是利用起分家之时分到的财物做起了生意,日子也红红火火的。他本就聪明,现下娶了商户之女云氏,考了秀才,正要准备考举人了。
到底也是一笔写不出两个季来,既然罗氏都这样说,那么季瑶当然相信叔叔和堂哥改好了,暂时卸下了那层鄙夷。给灵位上了香,又掐了自己的大腿,勉强憋出了眼泪,罗氏和楚氏并吴婉筠忙来劝她止泪,季瑶刚起身,就听一个恍如银铃般的笑声:“这想必就是三妹妹吧?哎哟哟,我都不曾见过,好生标致的人物,怪道太子殿下喜欢得了不得呢。”
灵堂之中原本悲切,这样的一声娇笑实在是格格不入。季瑶循声看去,见那人约莫二十上下,生得唇红齿白,颇有几分动人颜色,此时一身素衣,有些楚楚可怜的风韵。
“二嫂。”并未见过此人,季瑶沉吟片刻,还是不咸不淡的叫了一声,季烽面露尴尬,斥责她说:“当着祖母的灵位,你一副有喜事的样子是个什么意思?”
云氏不以为意:“我第一次见三妹妹,心中欢喜,你拦我做什么?三妹妹这样的人物,祖母自然是喜欢她的,必然能体谅我怜她的心思。”她一面说,一面要挽季瑶的手,“不知太子殿下和三妹妹一道来了么?”
这话问得实在奇怪,众人纷纷瞪着她,季瑶睨了她一眼,见她笑得妩媚多情,大抵明白了什么意思,冷笑道:“二嫂是成了亲的人了,这样问妹夫是否来了,未免显得不尊重。太子殿下正监国,怕是无暇来了。”又躲开了云氏的手,问楚氏道:“姑妈和姑父回来了么?”
云氏伸出了手却被季瑶躲开了,僵在那里好不尴尬,又见季瑶完全没有要和自己答话的意思,心中顿时生出鄙夷来。自己是她第一次见的嫂子,也不说热络一些,反倒是无视自己的示好。她这样想着,上下打量着季瑶,见她虽然穿着素衣,但气度也是清贵,发中银饰熠熠生辉,和楚氏说话之时微微转头,露出脖子来,侧颜看来倒是挑不出一点缺陷。
也是她命好,生在了太太肚子里,假使自己和她调转一下身份,指不定现在自己才是太子妃,她要扑着赶着来巴结自己呢。
对于云氏的脑洞,季瑶根本不去在意,被吴婉筠引着往花园去见姑太太。刚进了花园,吴婉筠才说:“她那轻狂的样子,到底是小门小户的女儿,说话没个眼力劲。”
“姐姐别说这话了,给二哥听了,怕是心中不豫。”季瑶忙止住了吴婉筠的话。虽然人没个高低贵贱的差别,但有时候这处事方式,的确和出身有一定的关系的。如今日头也渐渐起来了,两人往水榭方向去,还没进去,就见霍柔悠迎了出来:“二舅母,姨妈。”她含了几分笑意,上前来挽了季瑶,“我好生想念姨妈。”
谁知季瑶反制住她的手:“好个柔姑娘,我可没见你这些日子来瞧过我。不知道什么事情绊住了你?若是同我说说你和慎国公府那小子如何了,我这才肯原谅你一回。”
二嫂(中)
这一番话下来,将霍柔悠闹了个大红脸,脸色绯红的放了季瑶的手,忙去挽着吴婉筠:“二舅母,姨妈欺负人……”
“你姨妈问你是关心你哩。”吴婉筠也乐得很,挽了她进水榭之中。王怀之和姑太太并霍文钟和季玥都在其中,季瑶忙给几人请安,王怀之避而不受,姑太太则扶住她:“好孩子,我当日果真没有看错你,你是个有福的。”
“谢姑妈吉言。”季瑶含羞带怯,“今日日头大,也就没有将灼华那小皮猴带来了,免得她一会子闹腾,吵得人心烦。”
“还小皮猴呢。”季玥点着她脑门,“姑妈不知道,陛下和皇后娘娘疼灼华疼得什么样,等天气凉下来,就要行册礼封为和安郡主了,可没有谁有这样的福气。”
姑太太颔首笑道:“端王府那两个都快三岁了,也还没有动静不是?”
她说话虽轻,但众人都听得明白,季瑶神色立即黯淡了下来。自从裴璋去了豫州,她偶尔也会去端王府和端王妃说说话,妞妞和宝哥儿如今还一模一样,软萌可爱的样子让人忍不住想要亲一亲。但除了眉眼,他们和季珊几乎是一模一样。季珊和裴璋做出的事,给了皇帝和整个天家一个大嘴巴,皇帝怎么可能对他们有什么好感?端王府之中至今没有别的女人有孕,只怕未来的世子就是宝哥儿了,然而不被皇祖父喜欢的小世子,日子就是难了。
气氛一时静谧非常,姑太太面露狡黠的拉着季瑶的手:“你如今是太子妃,有些话也该同你说了。陛下经历过当年乱象,是个杀伐决断的凉薄之人,我虽在河南道,但你的事我这几日也听你爹说了不少,政事到底不是咱们分内之事,即便在东宫,你也少谈论,说不准陛下有暗卫在其中。如今陛下卧病,疑心会越来越重,你和太子都要当心。”
季瑶忙不迭的应下,皇帝那点臭毛病她当然知道,他是个明君,更是个大男子主义,决不允许女人干政。季瑶也没打算明目张胆的干政,即便真有那心思,那也得等皇帝闭眼了,头上那把刀彻底不见了,她才能欢乐的蹦跶不是么?
又和姑太太说了几句,季瑶飞快的坐在了季玥身边,卖乖道:“大姐姐,咱们柔姐儿的婚事……姐夫可松口了?”
季玥抿唇一笑,偷偷点了点头:“如今可算是同意了,将李家那小子给喜坏了,生怕你姐夫变卦,说下月乞巧节,就要将柔儿抬回去。你姐夫吹胡子瞪眼的不肯答应,说再怎么也得过了中秋,若李云昶再嚷,索性变卦了也不迟。”
不料自家刻板的姐夫竟然变成护女狂魔,季瑶也是好笑:“姐夫肯松口,也是难事,到时候柔姐儿出嫁,我和裴珏怕是去不得,只能提前为她添妆了。”
臣子家中有喜事,理论上天家是不能出席的,尤其是太子,否则有结党营私之嫌。这点季玥也是深深明白的:“也罢,你的心意到了就好,别因为这事给太子添乱。况老太太没了,咱们还有一年的孝,也别让人看轻了去。”
说了一会子话,又在长平侯府吃了午饭,季瑶难免发困,也就回了自己的闺房。自出嫁之后,她就再没有回来睡过了,躺在柔软的被褥上,她觉得浑身都放松了起来。命人将外面聒噪的蝉给粘了去,合眼昏昏欲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