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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儿晏如瑾正在屋子里推门呢,见门一开,她便要出来,刘承继胳膊一伸把人揽了回来:“冻死人了,出去干什么?”
晏如瑾把门闩上,拉着刘承继的胳膊:“你没事吧?”
“哪有什么事,就是风把木盆吹倒了,上床睡觉。”
晏如瑾松了一口气,又问他:“那盆呢?没有被风吹走吧?”
“吹到柴堆那了,丢不了。”
“这里的风可真大!”晏如瑾感叹了一句。
两人上了床却一时都没了睡意。
一片荒野上,孤零零的一座小房子,房子里头昏暗的油灯,烧出了一点橘红色的暖意,融融的光晕里,相依为命的两个人抱在一起。
许久的沉默过后,刘承继道:“等过些日子天冷下来的时候,我给我皇伯父写封信,让他们送回去,你也给你娘家写一封。”
“好。”在他怀里,晏如瑾点点头。
“你可知道怎么写?”
“怎么写?”
“你就和你爹说,我病了,病的要死了……反正就这个意思,往严重了说,不怕事儿大。”
“你吓唬我爹娘做什么?”晏如瑾皱眉,“又不是他们把你赶这儿来的。”
“到了这时候我哪还有心思吓唬他们!这信是给我皇伯父看的,咱们往京里去的信他肯定是要过目的。”
“那你给陛下的信中说了不就好了吗?何苦让我跟我爹娘说?”
“你这呆头呆脑的劲头又上来了,若我直接和他说我病的不行了,赶紧叫我回京,他会信吗?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我在撒谎呢!”
晏如瑾不说话了,沉默了一会儿她道:“心眼儿可真多。”
“是你太笨了。”
“哼!”她小声哼了一声,而后又问他:“若是过些日子能回京,你可能改过自新吗?”
“什么改过自新?”刘承继不爱听了,他没好气的道,“说的好像我是个大奸大恶之徒一般,我也只是不喜欢整日读书罢了。”
“只是不喜欢读书罢了?”晏如瑾没好气的道,“你整日秦楼楚馆内流连我都不说你了,可你因一言不合就将人北魏太子推下了楼,你当这是小事儿吗?”
“说起来我还一肚子火呢,我就那么一推,他就摔下去了……”刘承继说着脑子里一个激灵,猛然间想起道,“搞不好是这孙子坑我。”
“你又胡说,人家摔得头破血流的,咱们的太医给看的,伤情又做不了假,难不成他拿自己的命坑你吗?”
“你不知道当时的情况,我都没怎么用力,就那么一推,谁想他就翻下了楼呢?这孙子可不像我只顾读书,他可是自幼习武的,前两年的时候,曾和刘承宇较量过一回,成宇都打不过他,你说他这本事能被我一把就推下楼吗?这事儿绝对有蹊跷。”
刘承宇是宁王嫡出的小儿子,和刘承继差不多的年纪,不过他身量却要比刘承继健壮的多了,人高马大的,又自幼习武,单论武艺这一带的王孙当中他算是出挑了的。
晏如瑾听了虽也觉可疑,但还是觉得一国之储君,千金之躯,应不会拿自己的身家性命来害人。
想了想她道:“是不是那日他喝多了酒呢?”
“就没喝多少酒,我都没醉,他哪就醉了?”
刘承继越琢磨越觉得不对,他噌的从床上坐了起来找鞋便要下地。
“你要做什么?”
“我得给我皇伯父写信,这是有人坑我,我得让他仔细查查。”
“把衣服穿上。”晏如瑾拿了他的外衣给他披上。
刘承继把衣服胡乱的一穿,前襟一抿便下了地,拿过砚台墨块儿时他还不忘转头和晏如瑾念叨了一句:“说什么也不让我买笔墨,你看派上用场了吧?”
晏如瑾穿鞋下地也跟了过来,闻言没理他,小世子却越发来劲了,他把墨块儿往砚台里一放,只是晏如瑾道:“帮我磨墨。”
晏如瑾瞪他一眼,不过还是拿起了墨块儿,她从茶壶里到了一点水进砚台,而后捏着墨块儿慢慢的研磨。
小世子眼珠子一转,跑去床角那边,在一个木头搭起的台子上面翻,将晏如瑾的剪刀找了出来,而后又去包袱里翻出了一套自己的里衣来。
晏如瑾低着头磨墨原本也没理他,可忽然耳边就听到“刺啦”一声响,转头就见刘承继将好好的里衣给撕裂了。
晏如瑾“啪”的将砚台一放,瞪他道:“你要上天呐?好好的衣服就撕了?”
“刺啦”又是一声,刘承继拿着从里衣上面撕下的布料回来,他和晏如瑾道:“看你急的,这一件衣服值当什么?撕下这块料子来,我可是有大用的,赶紧磨墨,我要写信了。”
晏如瑾气道:“你不是刚买了纸吗?要写信不会在纸上写,偏要撕了衣服来用?”
“你懂什么?”小世子将布料在桌面上铺平,一本正经的道,“咱们可没带银子出来,哪来的纸张?”
晏如瑾呆住,愣愣的看着刘承继用手指头蘸了墨,而后落在布料上开始写字,手指头不如毛笔吸墨,只写了两笔便又得去蘸,他这边忙着,还不忘指使晏如瑾道:“墨太淡了,接着磨。”
晏如瑾又继续手上的动作,眼中见他这般造假忍不住讽刺了一句道:“没钱买笔倒是有钱买墨吗?”
刘承继愣没听出这是讽刺来,只当是媳妇儿提醒他呢,他还很是认真的回答道:“按理说是不该用墨的,最好是咬破了手指头写,可那太疼了,咬你的我又舍不得,就只好退一步了,不过这也没什么,保不齐我被逼急了,卖了点粮食就买了这块儿劣等的墨呢。”
晏如瑾:……
刘承继认认真真的将信写完,仍放在桌子上晾墨,他站在桌边看着自己的墨宝,脸上那美滋滋的模样,便仿若那字里行间开出了朵朵娇艳的牡丹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