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草木茂盛,空气好得每次呼吸都像是在洗肺,陆安跟在大部队的尾巴上,不合群,也不掉队,自己往山上爬着,越往上,速度慢慢减慢下来,小时候被家里长辈逼迫着还经常参加体育锻炼,这几年自己自由惯了,没怎么健身,最近又更是一直处在亚健康状态,冷不丁攀爬这么长时间,真是有点体力不支了,双腿都开始打颤。
陈源擅长打篮球的体格自然好得很,又年轻气盛,自然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前面,他体力很好,步伐轻健,陆安远远瞧见,忍不住感慨年轻真好。陈源不怕麻烦,总是担心陆安掉队似的,不时跑过来跟陆安聊几句,喊着陆安不要落下大部队,陈源说爬到山顶就能看到一个漂亮的大湖,是个很惊喜的风景。
陆安笑着打趣,说着:“你都告诉我了,还有好什么惊喜的?”
陈源被陆安一堵,愣一下,说着:“那不一样,听别人说,跟自己亲眼看到,不是一回事。”
陆安听到这话倒是有点走神了,大哥秦炎有次对又要远行的休斯表达不满,休斯就是给出了这样类似的回答,休斯说要用自己的眼睛看过,用自己的脚步走过,才能体会得到,休斯说这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一定要亲自去体会的。
陆安想到了那些甚是思念又不敢轻易想起的人,他瞬间低下头沉默起来,陈源突然跑到路边,仗着身高和弹跳优势,猛跳起来摘下树枝顶端的几片树叶,送到陆安嘴边说着:“这个能吃,你尝尝,甜甜的。”
陆安被惊醒似的,从思绪里回过神来,接过来陈源手中的树叶,说着:“你还真是把我当成难民了,都给树叶吃了,待会是不是要给我扒树皮。”说完真把叶子放到口中咀嚼,带着清甜,很讨喜的味道。
陈源见他表情舒展,得意说着:“我小时候在爷爷山里长大,认识很多草木,中药也没少采,我看你……嗯,挺虚的,回头让我爷爷给你开点中药方子补补,我爷爷住在南边郊区山里,那里也是度假胜地,有空带你去玩。”
“你才虚呢。”陆安笑道,继续往上爬山,他确实很不理解萍水相逢的陈源为什么对他特别关照,眼下陆安已经被很多事情累得心累不堪,他珍惜眼前难得的放空,所以不愿细想,不敢深究,只是把陈源当成单纯的爽朗学生,脾性相投,谈得来,交了朋友而已。
山势到越到上面越陡,陆安开始明显喘着粗气,走一段就要坐到石头上歇歇,其他年轻人脚步轻快,不觉得累似的早就走得远远的了,连方才跟他交谈的陈源也不见了身影,消失在了盘旋蜿蜒的山间小道上。陆安停下脚步,有点犹豫要不要就此放弃,山头看起来还有些远,望山跑死马,他缺少爬上去的信心。
或许不只是缺少爬到山顶的信心。
大哥秦炎离开,二哥昏迷住院,他仓促间只能立刻接手家业,完全力不从心,欠缺的从商能力让他在极短的时间里遭遇一次又一次挫败,直到将走到山穷水尽。他不得不跟薛荣低头,跟他上chuang,跟他妥协,甚至缔结婚姻关系,把曾经自以为神圣自由的爱情彻底丢弃得面无全非。有所仰仗可以尽情胡作非为的时候,他没有赢得爱情的能力和运气,无依无靠不得不挑起大梁的时候,他又没有力挽狂澜的魄力和修为,某种程度上说,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失败者,妥协者,对未来没有什么信心,也没有什么寄托,空带着不切实际的等待和期盼,等待亲人回来,等待重新走上一段轻松崭新的人生,至于等到什么时候,心里完全没有底。
哪怕是眼下,他也只不过是空有一时不管不顾的勇气,待到明天,仍旧是要回去面对,面对唤不回,唤不醒的亲人,面对阴晴不定的薛荣。陆安现在一想起薛荣这个名字,胸口窝里就沉甸甸跟压了千斤巨石一样,薛荣的好好坏坏变得根本不重要,他像是一个压力源泉的代表性符号,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所以说,他能有什么信心去攀爬那些层层叠叠看不到尽头的远山?他不过是被山峦死死压住的渺小弱者。
陆安坐在石头上低头看着地面,手中的矿泉水已经喝尽,他确定要放弃了。
眼前突然伸过来一瓶水,是已经跑到山顶又折返回来得陈源。陈源把他拉起来,说着:“都爬到这里了,放弃多可惜,再坚持一小会,最多半个小时,很快的,大不了陪你走慢点,来,加把劲,不到山顶非好汉。”也不等陆安犹豫,陈源抓着陆安手把人从石头上拽起来,拉他往前走了几步,陆安不自在地挣脱开陈源的手,倒是没再退缩,慢慢往山顶攀爬。
越是最后几步,越是走得累人,陆安低着头看着地面和自己的鞋子,完全没有看风景的心情了,最后几百米的时候,因为终于看到了终点,疲惫沉重的身体因为精神上的亢奋变得不再那么难以承受。道路的尽头就在前方咫尺可及的地方,陆安站直腰在一旁停着喘了两口气,咬咬牙,一鼓作气冲上了山顶。
景致一下子变得豁然开朗,山峰之外,远处平原湖泊尽收眼底,能瞭望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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