辈们见了,多是喜欢的,棠夫人也不例外。
从棠家出来,焦天慧带蔺晗去红喜会馆听戏,她定了个包间,台上武戏锣鼓喧天,焦天慧喊了听差:“这戏委实热闹了点,佟先生在不在,请他来一场。”
听差的听了,赶紧下去问人,会馆的人陪着进包间,弯着腰陪笑道:“回二奶奶的话,真不巧,今儿个佟先生有客人,怕不能上台了,您多担待。”
焦天慧本就是个好性子的,不生气,只是笑着多问一句:“什么客人这么大的面子,倒把佟先生拘住了?”
那人笑了下,不敢泄露会馆台柱的私事,也不想得罪焦天慧,就含含糊糊道:“一位南方来的客人。”
焦天慧也不深问,就问:“下面的戏曲排好了能改吗?若是能呢,这一支完了,来一段白娘娘传奇。”
听差的笑:“一般人来自然不能,您吩咐的,不能也得能。”
焦天慧笑了,让人赏他几块钱。
等人下去了,焦天慧跟蔺晗道:“佟先生唱腔好,本要带你来赏一赏的,可惜不是时候。”
蔺晗只在游艺园听过戏,那里名角儿不多,大多受人追捧的角儿都是在这些会馆或俱乐部之中,专给有钱人唱的,入场费就比游艺园贵出好多。
焦天慧有着标准当代人的爱好,此时有钱人,无论爷们还是奶奶,都爱追名角儿,捧戏子,大把的钱花下去不心疼,表面上待这些戏子还十分客气,尊称“先生”,犹如朋友一般。
蔺晗笑一笑,焦天慧继续看戏,她则是有些闪神,四处观察。
她们是在包厢里,下面还有公共区域的桌椅,这时候不是看戏的高峰期,因此稀稀落落的人不多,两遍的包厢空了大半,侧边的一间倒是有人。
蔺晗视力好,眼角一瞄,看到了一个熟人。
她暗惊,那不是卓玫瑰小姐吗?怎么在包厢里跟一个陌生男子如此亲密?
焦天慧转过头来对蔺晗道:“你听这两句调转的好。”说着她将“……娘为你缝做衣裳装满一小柜,春夏秋冬细剪裁”也轻轻唱了一遍。
蔺晗还在看卓玫瑰呢,她怎么看到那个男人拨了一颗葡萄喂卓小姐吃……是她看花眼了吗?
焦天慧发现她的不在状态,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顿时一惊,住了唱词,“他们……”
蔺晗问她:“是我看错了吗?那位是卓小姐吧。”
焦天慧点点头,再镇定,看到这情形,神色也略略有些异样。
不知是不是她们视线太灼热,对面包厢的人也看了过来,只见卓玫瑰本来带笑的容颜仿佛瞬间被冷冻住一般,僵了。她红红小嘴里的葡萄一下子滚出来,神色又慌又乱,将靠在身边的男人用力推开。
没一会儿,就见卓玫瑰倏的站起身,离开包厢了,那男人看了她们一眼,也离开包厢。
而后不到五分钟,包厢外传来声音,丫头进来,“奶奶,佟先生想见见你。”
焦天慧还有些不知所措,手在扶把上轻敲了好几下,才道:“请他进来吧。”
佟先生进来了,原来正是对面包厢里跟卓玫瑰十分亲热的男人。
他长相极为俊美,不是特别高,可身段极好,刚中见柔,走起路来,有一种特别的韵味。
焦天慧已经恢复了镇定神色,叫他:“佟先生。”
佟先生笑着,抬了抬帽子,“二奶奶。”
蔺晗也与之打了招呼,可此时他们都有些心神不宁,并未作正式的介绍。
佟先生坐了一会儿,道:“有一桩事,还请二奶奶帮个忙。”
焦天慧静观其变,道:“请说。”
佟先生看着有几分不自在,但脸上还带着笑,十分镇定的样子,唯有不住抖动的腿泄露了他的心思,道:“我方才与一位密友在旁边包厢说话,我二人君子之交,奈何世人不如此看,若是有流言出来,我这位密友将受其害,我亦性命难保……二奶奶一向菩萨心肠,必不至于见死不救。”
他说的不是假话,但夸张了一点。在地方上,戏子抢权贵子弟的未婚妻,脾气暴一点的,耍起狠来直接开枪弄死。可北平是什么地界,多少的权贵,多少的媒体报社,多少热心大学生……大家行事不敢如此霸道。
焦天慧看着他,叹了一口气,道:“我一直以为佟先生是个聪明人,怎么今次做了这么一件不聪明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