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朝辰这就转身去办,柳姨则招呼顾怀露在做成树墩造型的松木桌旁坐下,捶了捶腰,说:“说来也是妙。我和我先生是因为翡翠镯子定了姻缘,你们也和它有不解的情分,阿姨就觉得……你们也是注定要共度一生的璧人。”
顾怀露安静地陪在一旁听她说话,柳姨将心中所想全部都如实相告:“我看人很准的,像小秦这样性子不热络的孩子,要不就是不爱,要不就是相知相许一辈子。”
她说着说着,想起了什么,就拜托顾怀露从稍高的梁上取了一块茶饼下来,拆了包装,掰下一块茶叶放到壶里,语气格外绵长:“这是我先生以前就藏着的茶饼,他也是老茶客了,平时还舍不得,总等到贵客来了才拿出来。现在你们来了,也就是他的贵客到了。”
顾怀露也不知这一刻该说什么才好,安静地帮着置备茶具,柳姨见她和秦朝辰一样是知冷知暖的孩子,她心下也是高兴。
“我心里知道,小秦一开始来我这儿,是为了那个镯子,但这孩子奇就奇在……在了解我们家的故事以后,反而对其他的东西上了心。他挺关心我们夫妇……”柳姨将茶杯放在桌上,看着玻璃窗上的磨砂图案。
“我记得,廖老先生也是小秦亲自请来s市的吧?以前,我们在几个民间手艺比赛和座谈会见过面。”
柳姨心中一片澄明,秦朝辰心里也很想要这只翡翠镯子,因为他和她说了,自己有一个很心爱的女孩儿,想把这世上最好的东西都给她。
但他也不单单是为了这个才来回奔波柳家,他是看这么一对恩爱的夫妻却膝下单薄,他想在柳先生临终前多陪陪他。
顾怀露的脸微微红着:“他对我很好,我一直都知道的。”
柳姨淡淡地笑:“是啊,我觉得就像是着了迷一样。你别说像你们这样的有钱人,就是普通老百姓,还有谁会为了喜欢的对象做到这样地步啊?这种感情在我们这个年代还算好遇一些,可放到如今来看,真的太难得了。”
顾怀露听到这里,已有些泪目,眼睛里的光璀然地亮着,鲜少地感到自己语言匮乏。
她能够想象,秦朝辰为了能维系与这块玉之间的缘分,如何去向韦叔详细打听这对夫妇的消息,且一次次开车独自去到牧场……到了后来,甚至也不仅仅是为了她,这个男人是真的与众不同。
他不仅是拥有一颗翡翠心,他的心跳与脉搏中,还流淌着温玉般的情。
秦朝辰的一举一动早已在她心底落下了深刻的烙印,那样坚实又无比柔软,温温热热地包裹着她的整颗心脏,圈起一阵阵的涟漪,再也无法止息。
柳姨幽幽地感慨:“我看到你们这对小情侣,就想到以前年轻时候的我们,哎,岁月催人老啊……”
顾怀露应和着:“能够在这茫茫人海遇到一个如此爱着对方,被对方铭记的人……其实,我们都是此生有幸。”
“所以,我在先生去世的这几天忽然就想明白了。”柳姨说着,从包里取出了那只放翡翠镯子的锦盒,递给了她,语气镇定笃定:“这镯子给你了。”
顾怀露猛地一惊,急忙推托:“不行的,我不能收……”
“我不是送你的。”柳姨解释着,“是小秦按市价‘买’给你的。”
“你们……已经谈妥了?”
她心知柳姨这样做也就是为了让他们心安理得一些,落一个名头罢了。
柳姨轻轻叹出一声气:“小顾,你不能再拒绝了,柳姨希望……你也能看到,这块玉带给你的‘惊世缘分’。”
顾怀露打开锦盒,看着这不可方物的镯子,内心深处滚滚的暖流缓缓泅开。
是啊,从来没想过他和玉的渊源,和她的缘分,会真的奇巧至此。
她知道这只镯子本来并非属于自己,柳姨却被秦朝辰的一段脉脉深情打动,将它托付给了他们……
真的是心中万般欢喜。
你只要说一声喜欢,就有人愿意在你身前,为你劈山开路。
柳姨看着拿了才刚烧开的一壶热水回来的秦朝辰,轻声对她说:“他要求的不是和玉之间的缘分,是和你之间的缘分,你明白了吗?”
顾怀露点头:“我明白。”
他的一片赤诚爱意,她都明白。
秦朝辰迎上来,指尖揉过她的眼眶,然后落在她的肩头,轻轻地说:“怎么了,表情好像快哭了?”
顾怀露抿唇低头,却不知该说什么来感谢他的这份用心。
世上……怎么会有你这样好的人呢。
秦朝辰安抚了她一会,介于还有柳姨在,就先弯身主动帮忙沏茶倒水,待人处事皆是默默不语的恰到火候,顾怀露暗暗地看他一眼,更觉得心上喜欢多的漫了出来。
过去的他,携着病痛在那繁华之外的小村庄里坚韧地生长。
后来的他,在这人世间踽踽独行。
幸好他们终是遇到彼此,能够一起共度余下的日夜,不管是欢喜抑或忧愁,每一天都爱的更深。
吾乃世间独行客,幸逢风雨同舟人。
……
柳先生的店铺虽是在城区,但却不是位于最为繁华的几处地域,附近以居民区为主,尽管是冬天,但年味浓郁,路上不时有穿着新装一同出游的家人和朋友。
外面寒气湿冷,刚才喝的红茶润胃消食,眼下顾怀露也觉得有点饿了,她一时来了兴致,拿出手机用app查询附近有什么评价不错、环境优雅的饭店,准备和秦总去尝试一下。
秦朝辰先开了车载空调,让车内觉得暖和一些。
鼻息飘着一抹空气清新剂与男人的荷尔蒙混杂的气味,顾怀露就坐在他身边,先脱了围巾和手套,一边看着手机,说:“柳先生过世的事,你没有提前和我说。”
秦朝辰的目光淡淡地望着前方:“嗯。”
“你也没有让我和他们有过多的接近,你是不是担心,我和他们建立和廖老先生那样的一段关系,以后就会为了他们伤心,所以,只希望我做一个旁观者,是吗?”
他望着顾怀露放下手机,靠过来抱住了自己的半边胳膊,温软的感触令他心头颤动,稍是压下了狂吻她一番的打算,才继续说:“算是吧,不过与柳先生的聊天,令我很享受其中,我们也聊了很多。”
“是吗?”
秦朝辰反手握住她的手,两人的手心温度相互传递:“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以前我想下棋,却觉得光是下棋也不够。现在我做了一段时间的珠宝生意,又觉得它与我内心的‘情怀’必不可免地产生冲突,我有时也会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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