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芙蓉一瞧见那上头的字,一下子便气不打一出来,心中陡然生出一股无名火,在拆开折纸的背面,刷刷两笔回了一个字,尔后将折纸揉成一个纸团,朝着窗外扔过去。
而背靠着桂花树的兰芳泽,弯腰捡起那个纸团,展开一看,皱巴巴的纸张上,只写了一个字——
“否。”
兰芳泽看着纸上的字,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轻叹着苦笑了一声,把张芙蓉不小心遗落在史书里的那两三本小册子,卷了卷,随意的塞进袖中,记仇似的瞥了一眼偏殿中的江芙蓉,扬长而去。
于是接下来,兰芳泽便安安稳稳地窝在他的正殿里,翻看着这些从前都翻烂了的史书,偶尔也会摸出江芙蓉的那几本闲书调剂调剂,两人也破天荒的在这采思殿中相安无事,互不干扰的过了几天,直到那一日夜里,睡梦中的兰芳泽,忽然被一阵通报声吵醒。
“殿下,太后娘娘……让您速速去一趟乾旸殿。”
亲自前来通报的人,是赵培安。
而让他去乾旸殿的人,不是兰溪舟,而是穆太后。
赵培安跟说话时的声音,也夹杂着些许,强忍着的哭腔。
兰芳泽表面上脸色一沉,心中却是又惊又喜,那平日里最是会嘴上功夫胆小怕的兰青惠,终究还是出了手。
现在看来,兰芳泽忽然觉得那次气势汹汹的跑到听雨轩,发了好一阵疯,是万分值得的。
夜里的风依旧萧肃,而兰芳泽紧紧跟在赵培安身后,却带着些许兴冲冲的劲头,在这沉闷又欣喜的夜色中,尽量将自己的情绪掩埋。
而赵培安脚下的步伐越是焦急,兰芳泽的心里却越是悠然自得,他差不多已经猜出兰青惠这次定是下了狠手,想彻底地将兰溪舟置于死地。
果不其然,灯火通明的乾旸殿门前,兰芳泽远远地便瞧见,年事已高的穆太后,伸长了脖子,探着头,翘首以盼地等待着兰芳泽的出现。
“你可总算来了。”
穆太后开口的第一句话,更加笃定了兰芳泽心中的想法。
乾旸殿的门缓缓被宫人推开,扑面而来的酸腐气味,却不由得让兰芳泽眼前一亮。
他可是再熟悉不过了。
那是人类大限将至前,呼吸之间所散发出来的特有气味。
兰芳泽站在床榻上,远远的瞧了兰溪舟一眼,转过头垂眸的瞬间,眼眶忽然跟着红了一圈。
“陛下……这是怎么了?”
他逢场作戏的本事,可一点也不比江芙蓉差。
穆太后见兰芳泽这副模样,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悲伤,紧紧的抓住兰芳泽的手腕,浑身止不住的颤抖着,苍白的嘴唇紧紧抿着,她似是有很多话要说,但过分激动的情绪,却迫使她一时间无法言语。
一旁的赵培安见状,赶忙解释道:
“昨日下午,陛下饮了茶准备小憩一阵,没成想,这一睡就睡了一天,连今日的早朝都尚未醒来,于是便请来了院使诊脉,原本看起来一切尚可,直到傍晚时分,院使这脉象摸起来不妙,像是……”
“死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