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纪安宁母亲的事情尘埃落定。由于院方开具了纪安宁母亲精神异常的证明,又有那间艺术学校的老师出面调停,律师很快把赔偿方案彻底落实。
这次的风-波没掀起什么风浪,一切都恢复了往常的风平浪静。傅寒驹让人和疗养院那边安排探视,得到答复之后把具体时间转告给纪安宁。
傅寒驹亲自陪着纪安宁过去。
纪安宁走完探视程序,在护工的指引下见到了方女士。比起上次见面时,方女士看起来安静了很多。只是这种安静着实有些古怪,反倒让人胆战心惊。
护工说:“由于不知道她还会不会突然伤人,所以我们在医生指示下给她使用了镇定剂。她这几天都很配合治疗,但是精神状态还是不太好。”
纪安宁点了点头,朝护工道了谢,和方女士说起话来:“……你还好吗?”
方女士目光有些涣散,没有回答纪安宁毫无意义的问话。
纪安宁其实很不擅长和方女士说话。她们母女之间谈话的次数屈指可数,可是在得知方女士伤人的过程之后,她突然很想知道方女士的想法。
纪安宁顿了顿,直接问出了自己的疑问:“你为什么要用刀子捅伤他们呢?”
那六个学生有男有女,都还很年轻,没想到无缘无故遭了这样的无妄之灾。
方女士这才抬起头来。她的目光落在了纪安宁脸上。
纪安宁不是特别像她。
自然也没有纪迟归的影子。
一看到纪安宁的眼睛,她就想起那个充满恶意的男人。那个男人就像那六个学生那样,永远带着高高在上的优越感,他们嘲笑别人的贫穷、嘲笑别人的天真、嘲笑别人永远也无法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
那个时候她以为自己将要飞上枝头变凤凰,却不知道自己只是别人的一场游戏。她被羞辱、被奚落,裸照被所有人嬉笑传阅。
在她最狼狈的时候,纪迟归和从前无数次一样把她拥入怀中,带她离开了那个令她难堪的地方。可是自那以后,在她心里也有了一道永远都迈不过去的坎。她害怕,害怕自己不再是他心里最美好的那个人,害怕一睁开眼会看到他眼里的嫌恶。
她已经失去了尊严,失去了信心,失去了面对一切的勇气。
结果她怀孕了。
她怀了别人的孩子。
医生说她身体底子差,要是做人工流产的话以后可能不能再有孩子。
她坐在医院的走廊里哭了很久。
纪迟归来了,他身上还带着油料的气味,有点刺鼻,但他依然和往常一样既温柔又温和。他说:“把孩子生下来吧,我们一起把他养大。老师说这次画展可以把我的画放上去,要是有人愿意买我的画,我们就可以租更好一点的房子。就租你喜欢的有阳台的那种,平时你可以在阳台上晒太阳。师母家里养着很多花,我去讨一些容易养活的摆在阳台上,春天来了,花一开,连屋子里都会变得香香的。”
纪迟归好像永远不会生气,也永远不会难过。他永远有着温柔如水的目光,只要被他注视着,你就会感觉你拥有了全世界最多最好的爱。她浑浑噩噩地跟着他回家,听着他每天回来说起画展的进展,说其他今天卖出了一幅画,得了多少多少钱,很快可以抵上一整年的房租,等画展结束后他们就能去看房子签合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