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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竹蹙着眉头摇头,抿了抿嘴瞄了眼周围的侍婢有些为难,李佩茹秒懂,挥了挥手让下人都下去,“说吧,别装神弄鬼的了,本小姐可不吃这一套。”
绿竹明白李佩茹有些不耐烦了,于是跪了下来,先是低头认了个错,而后才道明了因由,“还请小姐原谅,绿竹只是有些关于大公子和许小姐的事难以启齿,这才冒犯了姑娘,惹了小姐不高兴,是绿竹的罪过。”
李佩茹这下倒是真的好奇了,她不是很喜欢许青青这个人,奈何兄长喜欢,她只能耐着性子和她打交道,听绿竹的意思,他们俩的事似乎是有些不对劲?
“说说看,是什么让你难以启齿,要是让我知道你胡说八道,便是巧娘她护着你,你也得不着好,可知道?”
绿竹的身子颤了颤,似是害怕,李佩茹的震慑得到了满意的效果,于是轻笑,“不过,要是你这消息有用的话,本小姐定会好好赏你。”
绿竹自然不敢讨赏,只道,“绿竹不敢。”头压得更低了。
“好了,瞧你怕的,我又不吃人。起来好好说话吧。”李佩茹倒不是非要如此对她,只是绿竹今日的表现和往日的谨小慎微不同,她得借此好好告诫她一番。她先前是好说话,可不代表绿竹便能忘了规矩,她虽不是她李佩茹的奴婢,可她李佩茹却还是县令的千金,她得让绿竹记住这一点。
被李佩茹恩威并施,绿竹忍不住手心出汗,可此时没有回头路,只好把自己知道的说完,希望看在她带来的消息的份上,她不会对她如何。
“佩茹小姐,我听说,许小姐是县学许山长家的千金?闺名叫青青的?”她问。
李佩茹点头,“嗯,是这样。”
绿竹抿了抿嘴,眼眶红了红,有些难过的样子,“不瞒小姐,奴家是被人退过亲的人,第一回说的是个秀才,因为一些事亲事没成,后来村里人都说他在县里有个中意的姑娘,我不信,交好的姐妹便告诉我死心,原来她曾见过他与那女子的书信,对方的名讳便是青青。”
李佩茹被这消息惊了,“此话当真?”
绿竹点头,“当真。我虽不确定那人是否便是许小姐,可我昨日见大公子与许小姐举止间甚是亲密,不怕一万只怕万一的,思虑许久仍旧决定告之小姐,若是奴家弄错了,小姐罚我便是,绿竹不会有任何怨言,可若是真的,绿竹也不敢居功讨赏,能帮得了大公子和小姐是绿竹的福分。”
李佩茹蹙了蹙眉头,“这世上叫青青的女子可不止许青青一个,你缘何会怀疑到她身上去?要知道胡乱编排县学山长的千金,这罪可够你受的了。”
绿竹略一迟疑,道,“可县学里叫青青的姑娘却是不多,与我说亲的张秀才便是县学里的廪生,绿竹于是斗胆猜测。”她不敢把话说得太满,只透露一点信息让李佩茹亲自去查,这样可信度才会更高。
像绿竹说的那样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加之李佩茹对许青青不喜,此时却是宁愿相信绿竹说的那个女子便是许青青的,那样她哥才能与她彻底断了。
于是乎她问,“你说的那个秀才姓甚名谁,你且道来,要是事情千真万确,你放心,我总不会亏待了你的,便是让那秀才娶了你也是使得。”
“姓张名荀,字子卿。”顿了顿,怕她真的乱点鸳鸯谱,又补了一句,“绿竹如今已定了亲,是上回救了奴家的男子,不欲再与张秀才有瓜葛,若是小姐怜惜,多帮衬着锦绣阁的生意即可,奴家别无所求。”
李佩茹如何不晓得她的心思,倒是乐了,“放心,拆人姻缘的事本小姐还做不来。”
李佩茹之后是如何处理许青青之事的,绿竹乖觉地没有去打听,但却晓得,许青青和张荀之事被发现是迟早的事,之后便是她两人的报应。
作者有话要说:揭发渣男贱女,向朝阳群众看齐,虽然有点小阴险……
☆、冬至
这一日,李佩茹心情出奇的好,对着绿竹更是和颜悦色得很,问起她具体的婚期。
绿竹猜想着莫不是许青青那事有了结果?有些好奇,却也没事了分寸,恭谨地回了话,“回小姐,定的五月二十的日子。”而后等李佩茹大发善心地告诉她。
果然,很快李佩茹便滔滔不绝地把自己的丰功伟绩和绿竹分享。
原来,那日听了绿竹的话以后,李佩茹便留了心,找了人分别盯紧许青青和张荀。许青青行事谨慎,要不然她这样脚踏两只船的事也不会瞒了许多年,像是张荀给她写的信她便从没有留下来过,都是烧了干净,私下里见面都是在县学隐蔽的一隅或是一家叫了然斋的书斋里。
可张荀不同,他虽也仰慕许青青,却也明白自己目前与她的差距,因而并未按照她的叮嘱将两人来往的书信销毁,反而藏了起来。这事叫李佩茹派去盯梢的人发现了,她却不动声色地按兵不动,在那两人再次幽会之时,悄悄引了兄长李佩文去看。李佩文怒极,当时顾忌着许山长倒是没有马上站出来发怒,回去以后却是彻底断了对许青青的心思,任妹妹处理此事。
许青青玩弄了哥哥的感情,李佩茹自然不能轻易放过她,不仅将张荀藏起来的书信挖了出来,并且再次引了许山长和许夫人来捉奸。
李佩茹终究是顾忌着许山长,没有将这事张扬开来,而是交给许山长去处置,顺便卖了他一个人情。
事情最后和绿竹想像的有些不同,李佩文是自恃身份的人,没找张荀的麻烦,只是许青青和他是断无可能了。许山长是个严肃好面子的人,虽晓得自家闺女也有错,却只能瞒下来,可对于“勾引”了自家闺女的坏小子张荀却是不能就此放过。
张荀最终被许山长以“行为不端”的缘由在县学里除了名,因为这事,县里其他举人开设的私学也不敢也不愿要他,他只能灰溜溜地回了榕树村自学。可失去了县学的师资资源只是他倒霉的开端罢了,因他行为不端,看重名声的秀才们也不欲与他交往,各种消息和文会诗会他便无从参加,考上举人的希望只能越发渺茫。
张荀不知这其中有绿竹的手笔,他只知原本藏得好好的书信被人挖出,而后他和青青的事被发现,尽管他在山长面前一再保证他日高中定当迎娶许青青,奈何那毕竟时三年后的事了,许山长也气他行事不够磊落,害他在县令老爷那边失了面子,更不可能将女儿许配给他。
许青青倒是知道这里头有李佩茹的参与,却联系不到她身边一个小小的绣娘身上去,毕竟,张荀可从没在她面前提起过他差点和一个叫绿竹的姑娘定亲的事。李佩茹得了便宜,在许山长面前也无意耀武扬威踩她痛脚,于是许青青也不知其中的关窍,最后因了这事被她爹拘在了家里,轻易不再让她出门。
张荀焦头烂额,绿竹是发自心底地高兴,她发现,自己其实也没那么大方,也没那么看得开,小心眼得很,看着仇人过得不好,她心底倍觉高兴,对着李佩茹也不吝啬自己的奉承。
李佩茹来找绿竹说这些,一来是因为这事不好张扬,而绿竹正好是其中的知情者,嘴巴还算严实,二来则是想要享受她崇拜的目光,满足内心的一点小虚荣,这同哥哥和母亲的嘉奖不一样。
此时她心情好,看绿竹也顺眼,想起之前查到的关于绿竹的一些事,倒是对她的遭遇有些同情,许诺道,“这次的事,你的消息功不可没,本小姐奖罚分明,自不会亏了你,你放心,日后有机会我给你引见那些有需要的夫人小姐,只要你的技艺不丢我的脸就好。”
绿竹欣喜,忙向她道谢,“谢小姐大恩!”此后替她绣嫁妆却越发上心了。
李佩茹的婚期定的是来年三月,因而绿竹和冬至成亲的日子往后推到了五月,她自己的嫁妆只能抽空来做或是推到来年三四月时再动工。
自进入十一月以来,绿竹便一直居住在锦绣阁里不曾回去,只家里人记挂着,每过个五天八天的便来看她一回,看她有无需要的,给她添补一些。
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她在县里学艺的时候,那时候家里人也是不放心她,于是常来看她,她当时每逢见面的日子便倍觉兴奋。
如今长大了,晓得矜持,虽不若幼时一般扑入爹爹和娘亲的怀里,却也瞧得出来是极高兴的。
更何况,她如今是许了夫家的人了,来看她的可不止是家里人,还有她的未婚夫婿。
冬至还是一如既往地话不多,通常只立在一旁静静地看她和家里人说话,他虽不若爹娘那般对她嘘寒问暖,可每次见她时一言不发地塞入她手中的兔毛手捂子,他亲手雕的木簪子木梳子,抑或只是静静看她的视线,都能令她感受到他对自个的关心,心里暖暖的。
这里头她最喜欢的莫过于他亲手雕的那支黑木梨花簪,当初她那荷包上绣的便是梨花,他还记得。想着许久之前便被他记在心里,绿竹忍不住脸颊发烫,咬着嘴唇盈盈地看他,看得冬至喉头发紧,有些慌乱地移开了眼。
“咳咳,喜欢吗?”
绿竹笑得更欢了,一点不掩饰自己的喜悦,“喜欢,我很喜欢。”
冬至眼睛余光里看见她高兴的样子,也忍不住嘴角扬起,摩挲了一下指头上不小心划下的一道小疤,心想,能让她如此开心,便是再划几道也是值得。
绿竹不晓得冬至的心思,拽着簪子犹豫了下,最终还是没有开口让他帮忙簪好,那样的举动过于亲密了些,他们虽定了亲,做这样近似于绾发的举动还是有些不妥。
相对无言,还是宋氏来唤,冬至才匆匆丢下一句“你喜欢,我以后为你多刻两支让你换着戴”,便脚步急急地离开,看背影有些狼狈,叫绿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似乎这辈子重来以后,她畅快地笑起来的机会不多,可在她看来有些傻有些直话也有些少的冬至,却让她轻易笑了出来,想来不过是因为他身上的简单二字罢了。
待下回冬至和赵家人再来县里看她时,便见她乌发里头换上了他送的簪子,黑木的簪子和她的乌发相得益彰,趁得她发丝越发光亮。于是乎冬至又送了她一把黑木的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