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没日没夜地工作,谁的面也不见。
张小檀担心他,晚上熬了点鸡汤,小心地敲响门。
过了会儿,里面人让她进去。
她才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地上一溜儿的酒瓶,有空的,也有翻到的,房间里乱糟糟地摊了一地。他拄着头半倚在办公椅里,眼眸微阖。
张小檀绕过酒瓶子走过去,把鸡汤端给他:“我在老家的时候总是给我妈妈熬……你尝尝。”
她笨嘴拙舌的,也不会说话,周居翰微微睁开眼睛望着那鸡汤,有好半晌没说话。
他的沉默让她更加踯躅不安了,犹豫着捧起来:“对不起,我不该打扰你。”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噼里啪啦敲打在玻璃窗上,室内更加显得安静。周居翰盯着她颤巍巍捧着那碗的手,忽然伸手按在了上面,惊得她失落了那碗。
地上更脏了,小姑娘手足无措地蹲下去收拾。
着急的模样,忐忑的模样,都很纯粹,半点儿不掺假。就是那一刻的冲动和迷乱,他把她抱起来,压在了那张办公桌上。
文件给扫了一地,衣服也扔了一地,他在她年轻幼嫩的身体里辗转反侧,得到慰藉,那些他平日不能诉之于口的悲恸,不能示于人前的苦楚,有了一个很好的宣泄口。
……
窗外仍下着雨,周居翰忽然问她:“张小檀,你喜欢我吗?”
张小檀噤声了,心跳得格外快,仿佛要跃出来。她努力平复了那种悸动,理智回来:“我一直很尊敬您。”
“像对长辈那样的尊敬?”
张小檀仿佛没有听出他语气里那点儿调侃:“不用觉得对不住我,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周居翰把这句话在嘴里咀嚼了好一会儿。
只是一恍神的功夫,头顶黑影一闪,张小檀霍然坐起,就被他猛地按住肩膀压到了床上。
他是行伍出身,虽然后来做了参谋,但是绝对不能将他当个普通的儒将。他和那些只会动动笔杆子的书生,到底是不一样的。
室内光线昏暗,只有稀薄的月光。
周居翰只穿了一件棉毛衫,肌肉透过薄薄的衣料,微微撑起,不用触摸就知道非常饱满而硬实。他的身体是温热的,透过掌心缓缓渗入她。
张小檀瞳孔骤缩,身体像被点穴了一样,不能动弹了。
他伸手便掰正了她的脸,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她,像嘲弄,也像慷慨地在给她一个机会——一个解释的机会。
张小檀咬住嘴唇,心里羞恼交加,可是无法抵抗,她只能勉力地抬起头,瞪着他,算是最后的抗争。
月光依稀照亮了他黑暗里冷峻的脸,抿着薄薄的唇,下颌绷地很紧,明明白白地告诉她,他很不悦。
她知道自己有多么造次,可是,她不想让自己在他面前更加卑微。
不用看,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很屈辱。她别过头,也不挣扎:“是个女人,只要攀上您,是不是都得觉得三生有幸?可惜,我有喜欢的人了。”
周居翰冷淡地打量着她。过了会儿,松开了她。
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张小檀回头一看,他已经回了自己那张床上,背对着她,被子盖起。
张小檀抱住枕头背过身去,心里空荡荡的。其实,但凡他有一丁点喜欢她,她也不愿意做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
第三章落水
次日是出殡的日子。
天还蒙蒙亮,张小檀已经起来,穿衣、洗漱……动作都放得很轻。回到室内,却发现对面的床上,被子已经叠地整整齐齐了。
周居翰背对着她穿衣,浅灰色的毛衣套进一半,露出光滑紧实的后背,肌理流畅,侧面望去,小腹八块肌肉绷地很紧。
穿好后,他起来整了整宽松的高领,回头就看到了她。
他弯腰捞起挂在床头的外套,对她浅笑:“起得挺早的。”
张小檀别过头,盯住自己的脚尖:“嗯。”过了会儿又说,“我吵醒您了?”
“也没,以前在部队里,我也起得早。”
张小檀觉得诧异:“以前你不是空军吗?”
周居翰有点好笑:“空军就是大爷,就不用起早了?”
张小檀嘀咕:“不说‘陆军土,海军洋,空军狂’吗?”以他那学历和资历,也根本分不到那种基层破地方去受苦,动动笔杆子和脑袋瓜儿就行了。
“你是不是对我的工作有什么误解?”
他浅浅微笑的样子真是好看,腰背永远都是挺拔的。
张小檀被他看得别开了头:“不是很了解。”
他抬手看了一下腕表:“时候不早了,走吧。”
张小檀吃惊地看着他。
周居翰说:“等帮你把这儿的事情料理完了,我再回去。”
……
四姑进来说,车已经备好了。哭过后,六个抬棺人吆喝一声,抬着冰棺出了大门。张小檀捧着老张生前的黑白照,和另一个并不熟悉的远房表哥站在队伍前开路。
老张早年丧妻,两个儿子也相继罹难,家中只剩了她这个孤女,便塞了六百块钱,请了个年纪相仿的远房表哥一块儿来哭丧,算是走个形式。
火葬场在离这儿三十公里远的三河镇,四姑准备了两辆车。因为来的人超出预料,位置不够了,张小檀和周居翰只能挤到后面的小面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