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从这妙女子口中,又将说出什么话来,眼前的容宝金,自信,美丽,一丝不苟的妆容,端庄得体的行为举止,一如以往,堪堪对得起容二小姐这个芳名。
她笑:
“宝金方才在外头听了皇甫夫人说了,竟是什么条件都愿意?”
傅蓉显然是不在意的:“但求容姑娘尽管提。”
“这样啊....”容宝金以手托着下巴,好似真的困惑了,而后又突然目露星光,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点子,朝着傅蓉,一字一句地道:
“您看这样如何,宝金要的也不多,只求黄金....三万两。”
她顿了顿,明显瞧见傅蓉眼中一瞬间的惊诧,和身后兰莺骤然升起的吸气声。
容宝金却不受干扰,顿了顿,又道:
“对了,宝金曾听皇甫公子说过,皇甫家在西郊近城区有几处马场.....”
傅蓉也算沉得住气:“容姑娘看中了那一处,尽管提便是。”
而后容宝金也真是毫不客气地说了一处出来,傅蓉一边惊诧这人真是神了不是,竟真是会挑,随意一说,竟恰好选中了她皇甫家几家马场中最好的那个。但她话既已说出口,也没有反悔的道理,虽不知道容宝金竟会狮子大开口至此,但也不得已应了下来。
容宝金满意一笑,朝着她温柔致谢。落在傅蓉眼里,一边惊诧之余,也连连叹声容宝金的聪明与巧妙。
真是一个聪明人,既不吵闹也不追问,事实既定,因而也并不无理取闹,只静下心来,为自己求一个合理而心安的补偿。
当然,这其中也不乏容宝金趁热打铁狠狠钻了一个空子的成分,但于公于私,这亦是她应得才对。
傅蓉也不恼,既是错了,那边自当付出代价,当下用了三万两黄金和一处马场和容家平和的达成协议,也是另一层面上的美满团圆。
待到傅蓉走后,兰莺忙凑上去问道:
“你何时去过你说的那些个马场?”
这才见容宝金眼中一丝狡黠闪过,揉了揉自己板正了许久有些酸痛的肩,有些得意地道:
“今日一早我便出发去城郊外头一一看过,选来选中,这才选了个最好的,莺姨不是常说想骑马了?眼下宝金可都为你送来个马场了,别说是一匹了,那马场的所有的马,只要您一声令下,且都要听您的话了。”
兰莺听罢,顿了顿,这才半是无奈半是心疼地随着她笑了起来。
也罢,也罢,儿孙自有儿孙福,这凡事啊,还是交由他们自己思量了。
这容家和皇甫家闹得沸沸扬扬的婚姻闹事,也就这么稀里糊涂地结束了。
皇甫靖终于鼓起勇气来到容家时,正好在傅蓉离开后不久,面对容宝金时,虽有些难堪与尴尬,但却不怯于面对,竟是十分端正而认真地同容宝金倒了个歉。
“皇甫不能迎娶宝金姑娘进门,实属我不够优秀,配不上你,你如此的好,定能寻得有心人,真心实意地疼你,爱你,皇甫...皇甫自认不是这个人。”
容宝金也不咸不淡,但也并不如面上那么淡定便是了,总归皇甫靖也曾是她一心一意要嫁的人,虽不说情真意切到海枯石烂的地步,但也曾用了真心。
事情走到这地步,也非她所愿,但她也知晓事情已无回旋之地,当下只轻轻一笑,道:
“承你吉言。”
在皇甫靖背过她要离开之后,容宝金又问了句:
“你今日便要出发?”
皇甫靖转过身来对着她苦涩一笑:“一切都已准备妥当,不时便出发,此次一别,又是几月,还望容姑娘一切都好。”
眼前的皇甫靖不过几日不见,却宛如历经了人世间多少沧桑与悲欢似的,成熟了,稳重了,再不似以往那一头热血单纯至极模样了。
她突然有些嫉妒,嫉妒那使得皇甫靖发生如此巨变的那人,同时又觉得自己有些好笑,笑自己当真用了真心不成?
哎,这可不行,不行,浮生一世,当戒情意二字,此乃万恶之源,她可沉沦不得。
容宝金这样想着,又有些想笑了,她双眼不经意间一瞥,突然瞧见不远处,那一身白衣站在远处的身影。
皇甫靖显然也看见她了。
温如沁站在不远处,倚在一棵树上,向他们投来的目光淡淡,却又含了丝随意,她这么骄傲,也不走近,只看着皇甫靖。
皇甫靖一瞧见她顿时脚步慢了一拍,仿佛方才那稳重模样都不见了似得,竟是看也不看她一眼,埋着头大步大步地走了。
马车就候在容家外头,他的行李,他欲投身军营一站身姿的热血与抱负皆在,他即将离开京城,去往千里之外的军营。
皇甫靖觉得自己终于可以在那动乱后,得到片刻的安静了。
他一只脚埋进车内,管家问他:“咱们这就出发了吗少爷?”
皇甫靖却有些迟疑了,明明不愿去想的,但方才‘如沁’的模样却屡屡在她脑中闪现,她那单薄的身子,她骄傲的却苍白的脸庞....
他脸色一变,忽地又跳下马车,头也不回地往回跑去。
“少爷您——”
皇甫靖只知道,他还有什么事情没做,他还要——他还要——
他的一切动作再瞧见那歇歇倚在门边的温如沁时都戛然而止。
她立在那里,原来一直都在默默地看着他,用沉默送他最后一程。
皇甫靖转过身去,大口大口地吸了口气,复而又转身过去,对着她,一字一句地道:
“你,你等我些时日,我现在脑子也乱的很,再过不久,我定能将这一切都捋清楚了,届时——”
温如沁却不看他,将头别至一边语气凉薄:
“我凭什么等你。”
只是那泛着苍白的唇,又好似泄露了些她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