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靖州,虽然他们今天是接到报案才过来的,但是他不像那几个小年轻,胸腔里全是热血。不管林阿漫是不是凶手,今天他们要带走谁,都得看齐靖州的态度。虽然从刚才齐靖州的态度来看,他是偏袒路与浓的,但是要是人家还想保住林阿漫呢?那他们今天可能就得空手而归了。
齐靖州睁开微阖的眼,眼底一片淡漠,视线扫过形容凄惨的林阿漫,他眼底除了失望就只剩下冷漠,他说:“带走吧。”
“……靖州?!”林阿漫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眼睛瞪得大大的,几秒的震惊过后,她反应过来,声嘶力竭地哭号起来,“靖州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菁菁不是没事吗?!我不是有意要害她的!我是她妈妈啊!我是被蛊惑的!是被逼的!靖州你相信我啊!相信我好不好!”
齐靖州神色没有一丝波动,他对警察说:“证据你们也拿到了,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林阿漫眼神开始变得绝望。
旁边那个小警察看看凄惨狼狈的林阿漫,又看看旁边姿态悠然神色愉悦的路与浓,眉头一凛,指了指路与浓,对齐靖州说:“她也要跟我们回去!”一时间几道目光都落在了他身上,小警察忽视了师父的警告眼神,凭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精神,顶着齐靖州慑人的目光,他身体已经僵硬得几乎无法动弹,却依旧继续道:“她身上有不少疑点,即使不是凶手,也极有可能和案件有牵扯……”其实他想说的是路与浓的罪名和林阿漫估计也差不离,但是齐靖州气场太强,他忽然就失去了勇气,只得干巴巴的改口,“所以她必须跟我们回去,跟林小姐一起,接受审问!”
齐靖州忽然笑了起来,唇角缓缓勾起。客厅中的温度却陡然降下,增了笑容,他神色更显得冰冷,众人除了路与浓仿佛置身事外,旁人大气都不敢出。
齐靖州没有理会鼓足了勇气与他对视的小警察,只对领头的那个道:“家里还有事,就不招待了。”意思明白得很,让他们赶快带着林阿漫走。
至于路与浓,有他在,谁敢动?
即使路与浓真的参与其中。
小警察顿时露出不甘心的神情,年长的那个看着自己的带徒弟,恨铁不成钢,直接捂住他嘴,给了其他人一个眼色,另外几人会意,堵了林阿漫的口,强行拉着走了。
警察离开。客厅里顿时安静下来。齐靖州睁开再度闭上的眼睛,对站成一排战战兢兢的佣人挥挥手,“都下去吧。”
佣人逃离一般退下,临走前刘非非担忧地看了路与浓一眼。
路与浓对她露出一个笑容。
对路与浓表现出亲近和善意已经不是第一次,却是第一次得到路与浓的回应,刘非非惊喜万分,呆愣一瞬后,也跟着笑了起来,对她眨眨眼睛,跟着其他人退下了。她忽然就没有那么不安,不仅因为路与浓表现出来的轻松,还因为对齐靖州几近盲目的信任。
虽然让路与浓伤了心,但是齐靖州还是在乎路与浓的吧?尤其这段时间齐靖州对路与浓的小心和纵容,她们都有目共睹,都相信齐靖州终归是不舍得再伤害自己的妻子的。
所有人都离开。客厅里就只剩下了两个人。路与浓站起就要离开,被齐靖州叫住:“浓浓。”
路与浓皱起眉头,她现在厌恶极了他叫她的名字,好像深情到了极致。
“怎么,”路与浓回头,讥诮又诧异地挑眉,“要让我去医院看看那个无辜又可怜的孩子?”
齐靖州张了张嘴,没有出声。他靠在沙发上,抬手遮着双眼,也遮去了大半张脸,路与浓看不清他脸上是什么表情。
她的名字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可是路与浓站住了,齐靖州忽然又不知道要跟她说什么。还有什么好说的呢?指责她不敢对林菁菁抱有这么深的怨气?质问她这次的事情和她有没有关系?
他明明都猜到了,而她也不曾刻意掩藏。她一点也不害怕被他知道真相,甚至带着些许恶意的。想要看看他的反应。
这些他都猜到了。
齐靖州笑了笑,笑容里满满的都是他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纵容和无奈,以及些许愧疚。
“没事。”他最终说,“你脸色很不好,是昨晚没休息好吗?用过早饭后再去睡会儿吧。”
路与浓神色凝滞了一瞬,恰到好处、如机械操纵出来般的笑容缓缓收了起来,深深看了沙发上那微笑着望她的男人一眼,回头上楼。
……
齐靖州坐在沙发上,回味着路与浓离开前那一个眼神,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那个眼神太过复杂,她只给了他三秒不到的时间,他没能分辨出其中有多少情绪,却清晰明了地看见了其中莫名的失望和哀伤。
心头极快地闪过些什么,齐靖州眼睛忽然微微睁大,他蓦地抬头,望向楼上路与浓房间的方向。
他忽略了一些事情……
齐靖州站起身,上楼进了书房。
刚才路与浓那个眼神,让他莫名其妙地联想到了被他遗忘的一件事。岳盈书和路云罗出事的那天,他一回来就找了路云罗穿过的衣服,找到一根头发放了起来,本来是想让周梁送去检测一下的,可是那天事情太多,竟然让他给忘了。
齐靖州心跳忽然加快,那天路与浓跟他说路云罗是他儿子的时候,他只觉得荒唐,认为那是路与浓想让他救路云罗说出来的谎话,可是那真的是谎话吗?
路与浓方才那眼神,分明就与那天在桥上被他拒绝时如出一辙!
……
路与浓并不知道齐靖州将路云罗的头发送到周梁那里去了,她心情前所未有的轻松,也没管齐靖州在不在家。就缩在房间里,等林阿漫的审判结果——真正的结果她是等不到的,她没那么多时间,所以她只能托人打听。在听到林阿漫不仅没人倚靠,还被不明势力打压,极有可能被判好几年的时候,路与浓笑了,安心地挂掉了电话。
而紧接着,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短信:他找到了。
路与浓立即回了电话,语气十分平静地问道:“在哪里?”
“林阿漫出动了底牌,被他发现了,那东西他估计已经如愿拿到了。就是今天下午的事情。现在多方势力都在抢夺,但是谁也不知道齐靖州将东西藏到了哪里。”顾起很详细地说,沉默了一下,他又说:“齐靖州两个小时前回去过。这件事情我大哥是交给我负责的,具体情况……我并没有如实告诉他。”
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其中暗示意味已经十分明显,路与浓猛地握紧了手机。
沉默许久,她对那边说:“……谢谢。”
顾起没有像往常一样笨拙又无措地说“不用客气”,而是沉默,在路与浓以为他没话了,想要挂电话的时候,他忽然开口,嗓音干涩地道:“你……保重,再见。”他话中的“再见”,是真的希望能再见。
挂掉电话,路与浓走出了房间,站在走廊上,她问楼下的刘非非:“他呢?”
路与浓问起齐靖州,刘非非有些激动,为着两人能够早日和解,她不遗余力地为齐靖州说好话:“三少现在不在,但是之前他回来过的,他想上去看您,但是那会儿您在睡午觉,就没打扰您。三少本来想等您醒来的,但是他很忙,有急事要处理,就……”
“谢谢。”微微笑了一下,路与浓以一句道谢打断了刘非非的话。
回到房间,找出当初悄悄配制的齐靖州书房的钥匙,路与浓没有任何遮掩地直接去开了书房的门。
刘非非看见了,欲言又止,路与浓神色淡淡,什么也没解释,也没阻止刘非非跟齐靖州汇报情况。
进了书房,试了几次密码,路与浓成功开了齐靖州的电脑。
齐靖州的书房有监视器,她是前一段时间才知道的。
看了两个小时前的监控记录,发现齐靖州的确进来过,还在旁边书架上放了东西。看清是哪本书之后,路与浓直接关了电脑,走到书架旁边找到那本书,翻了开来。
其中夹了一张材质优良的纸,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化学公式。路与浓只草草扫了一眼,就折起放到了口袋里,然后干脆地出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