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阳接过试卷,偏过头看着旁边的同桌,“帮人给我递情书。”
“哇哦。”同桌发出惊叹,“情书呢?”
“当然拒绝了。”温阳啧啧啧对他的同桌指指点点,“我可跟你说啊,学生的本职是学习。”
同桌冷哼一声,“人生不刺激一点跟咸鱼有什么区别?”
温阳笑眯眯的看着同桌,嘴里的棒棒糖从左边被顶到右边,“早恋被抓,回头课间操被放上主席台示众的确是很刺激。”
同桌顿时转移了话题,“沈飞白什么反应?”
温阳一愣,回头看了一眼沈飞白空着的课桌,“咦?”
同桌道:“他刚刚一直在你背后啊,你没发现?”
“没发现啊。”温阳转回脑袋,有点懵,“他去哪儿了?”
同桌回答:“英语老师办公室。”
温阳含糊的应了一声,晚自习的上课铃声响起来,闹哄哄的教室也迅速变得安静,只能听到翻书声与笔尖与纸张的摩擦声。
温阳咬碎了棒棒糖,把小棍扔进垃圾袋里,撑着脸看着习题册,随手拽了个草稿本出来,心不在焉的转着笔。
少年指尖还残留着信笺上染着的香气。
温阳虚垂着眼,手中旋转的笔杆停下,笔尖轻轻的落在稿纸上,在灯光下显露出极浅淡的阴影。
要说温阳对收到情书这件事儿有什么特殊的情绪,那的确是没有的,因为温阳从上学期起就经常收到妹子们拐着弯或者是当面递给他的小纸条或者是小信封。
换言之,他早就习惯了,也习惯在收到纸条的时候就直白的拒绝对他有好感的那些姑娘了。
温阳对此习以为常,甚至内心中对那些勇敢的展露出自己的好感的女孩儿们,抱着那么一丝不可名状的羡慕和嫉妒。
能够光明正大的将自己的心情当着喜欢的人的面说出来,对于温阳而言,已经是一件令他感到万分羡慕的事情了。
温阳也想将自己的感情公之于众,也想让沈飞白知道自己的心情,甚至妄想着沈飞白会回应他的感情,然后他们就像普通的情侣一样,打打闹闹打谈个恋爱。
但是不可能。
温阳不可能将自己心中酸涩的隐秘情感明言告知沈飞白,更不可能让这份感情光明正大的昭告全世界。
而沈飞白,也不可能回应他的感情——甚至还可能因为他的情感而疏远他。
所以……真的很羡慕啊。
温阳的笔尖轻轻的在纸上描绘着,睫毛随着视线而下垂,在眼下打落一层浅薄的阴影。
他羡慕死了。
他也想表白,也想大声的说他喜欢沈飞白。
可一旦说了,如今平和而美好的一切就会天翻地覆。
而他的身边,大概会连个安慰他的人都没有。
这个年纪,正值人生中最偏执和矜傲的青春,他身边的朋友都是充满了攻击性的青春期少年,还处在象牙塔中保持着模糊的善恶观和绝对的黑与白。
这样的少年们,又有谁会去安慰一个求爱失败的同性恋?
不直面嘲讽或是对他避之不及就不错了。
温阳想到这里,就觉得脸上的笑容怎么都挂不住。
直白大声的说出喜欢的心情,失败也不过是痛哭一场作为结束——这样美好而轻松的光景是温阳所无法品味的。
即便在他的幻想之中,未来是一片柔软而温暖的明光,但现实却早已踩在深渊边缘,再往前一步就是无底的黑暗。
这是那些能够大大方方的表达出爱意的人所无法想象的恶劣之极的环境。
他们是那样的令人羡慕。
羡慕到了嫉妒的程度。
温阳笔尖一停,看着稿纸上乱糟糟的一团,无声的叹了口气。
沈飞白站在讲台上,手里拿着一叠刚从办公室里拿出来的英语试卷。
他将试卷分好组发了下去。
少年的视线扫过竹马那软蓬蓬的黑色碎发,却发觉总是会闪着一对亮晶晶的双眼看着他的温阳,此时正撑着脸看着窗外,一副神思不属的样子。
沈飞白眯了眯眼,视线顺着温阳的目光看过去,只看到了窗外的走廊,和刚好在走廊尽头探出了半个脑袋的路灯。
沈飞白不动声色的走过了温阳身边,安静的坐了下来。
温阳还在发愣,连有人从他面前走过都没让他回过神来。
沈飞白抬头看着前桌的竹马,眉心微蹙。
他现在比较想撬开温阳的脑袋,看看这人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或者说,他想看看温阳脑子里到底在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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