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熟悉不过的拽相倒是让李尚喜像是又回到了几年前,他主子还没登基的时候,可现在,除了他主子,谁还敢这样对他拽来拽去的?
他本想放两句狠话,可这地方毕竟还是太上皇住的地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和陛下盼着太上皇不好呢,只得暂时忍他一忍,带着贾赦入殿。
贾赦被直接带到了偏殿,殿中已有两名太医候着。
其中一个还是贾赦的老熟人,有名的混不吝,白芷!
这名字虽然起的秀气,可人却是个老混账,明明医术了得,却不愿在宫里伺候贵人,要去从军!又酷爱美酒,酒品还异常糟糕,总是能在酒后干出点糊涂事儿,得罪贵人的时候也多了去了。
要不是他医术高明,又活人无数,这太上皇又宠着他,否则指不定坟头草几尺高呐。
李尚喜道:“贾将军先在这里候着,咱家去禀告皇上。”
话落,一甩拂尘而去。
待他走了,年近花甲之年的白芷就一个大步上前,眯着眼儿看着贾赦道:“你小子家里有什么能救人的方子,我怎地不知道?”
话说的如此不客气,却透着一股子亲昵的劲儿。
另外那位李太医在一旁瞧着这两位,并不说话,只等好戏开锣。
他可和天生一身反骨的白芷不同,前朝的时候祖上都是太医,对于新皇这种贴皇榜的作法心里其实是不满的,这不是往他们这些太医的脸上打吗?
原以为也没几个庸医敢来,结果来的不是庸医,反是这位一等将军!
贾赦冲白芷嬉皮笑脸道:“您怎地就知道没有了?”
“切,你老子要是有,当年早巴巴地献给老夫了,还能不给我?”老头身高也不高,却是傲气冲天,抬头看着比他高了一头多的贾赦,鼻孔对着他哼道:“我知道你小子想什么,待会儿要是瞧不好太上皇,乖乖认个错,还能留一条小命。”
虽是这样冷嘲热讽地,可老头瞧着这个故人之子心里那是一个发愁——
见过蠢地,可没见过这样蠢的!
贾赦倒是知道这老头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刚想安抚下这位世叔,就被李尚喜给带走了。
白芷瞧着他的背影不禁摇了摇头,心里一叹。
老哥,不是老白我不尽心,委实是这事儿恩侯这小子太莽撞了!
想到要见新皇,原本不怎么紧张的贾赦还是觉得呼吸有些急促,不为别的,只为这家伙天生一张冷面,从来就没见过笑模样!而且虽然据说信佛,可也只是据说而已,他那几年从未见他身上戴过佛珠。
想到新皇,他心里又委屈上了。
不为其他,只为自己当年对他可是顶顶好的!可从未得过这人的一点好脸儿!
他自己和贾政从小不睦,原本在宫里的时候也没怎么着,可后来东宫来了个插班生也就是新皇,见他和太子两个人兄友弟恭,他心里别提多羡慕了!
我怎么就只有一个鼻孔朝天的蠢弟弟?
再加上他和新皇年岁差不离,可新皇也不知为何比他矮了小半头,当时他便和太子开起了玩笑,道:“同样都是弟弟,怎么就差那么多?殿下你那么多弟弟,我瞧着这个最好了,不如分许我一半儿?”
还接连地不知道是撒娇还是撒泼地一个劲儿地说“许了我吧”,“许了我吧”……
当时并无外人在场,新皇也是面色如常,只太子如何宠着贾赦,也不能真说出分了弟弟的话来,只笑着让他莫闹,便含糊了过去。
贾赦当然也知道这皇帝的儿子怎么会给自己当弟弟?也不过是开个发自肺腑的玩笑,被拒了之后,也不妨碍他对这个死了养母还不被亲娘待见的皇子好。
只是他对他愈好,得到的反而是越来越多的冷脸。
他甚至觉得这位四皇子恨不得在身上贴张纸,上书贾赦与狗不得上前!
贾赦也就觉得有趣,一边儿佯装不知,一边就继续黏糊着他,就想看他能忍到何时。
咳,要是他奶娘知道,肯定会说她家这个不省心的哥儿,其实在府里也是这样招猫逗狗的……
如今一想,贾赦觉得自己的确是作死的没错qaq!
怀着恨不得掐死过去愚蠢自己的心,贾赦终于见到了新皇。
皇帝真正睡觉的地方其实并不大,甚至可以说是丁点大,透光尚可。只是太上皇似乎在昏睡,这透光太好也不好,便落了帐子,一进入只能看到新皇这一个人,看不到太上皇的身影。
贾赦很是规矩地只看到了新帝的下半身的龙袍和靴子,并没敢直视天颜,恭敬道:“微臣贾赦,见过皇上。”
胤禛在贾赦入门后就没将视线从他的身上移开,只觉得他比记忆中又高了半头,这点看他和李尚喜的对比就知道,也清瘦了许多。
是因为守孝?
可不是说他最近和饭桶一样能吃?
他心里虽有疑问却未问出来,只让贾赦平身。
待贾赦起来,他才问:“你今日来是带的方子?刚刚可给太医们看过了?”
“回皇上。”贾赦双目坚定地看着他:“微臣今日前来,并非是用药方着救人,这里有一纸,请皇上按纸上的东西着人放在殿外,太上皇自然可好。”
胤禛:“……”
这话要是换一位得道高僧或是某位天师,他不管信与不信,都会照做,全当尽一片孝心。可他万万没想到贾赦居然如此的不着调,要当什么神棍!
又或者,这是疯了?
眼前这人眼神却是从所未有的坚毅,脸上也只差左书‘信’右书‘心’了!
“什么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