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吗?
看牧马人僵立在大雨当中,不像是要起火爆炸的样子,许凌风很快把顾虑抛到一边,从副驾上取过雨衣套上,推开车门走入雨中。
雨大风大,就算以许凌风的体力都走的非常费劲,等到他顶风冒雨来到车子旁边,这才意识到这个车祸有多危险──面前的这辆车,车顶上压着一块巨石,巨石正在风雨之中微微摇晃,随时都有压下去的危险。这还不算最可怕的,真正的可怕之处在于:虽然这辆车没有被压扁,但它的几个车轱辘已经被巨石压进路面,车轮陷入路面足足有十多公分,公路受力之下出现十数道裂纹,蜘蛛网状延伸开去。要知道这里可是山道,出公路一米就是陡峭的山坡,而裂纹一直延伸到山坡边缘……
看着眼前的这幅“奇景”,许凌风禁不住怀疑,或者只需要最后一根稻草,这条公路上就彻底看不到这辆牧马人了。
狠狠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许凌风走上前拉车门,谢天谢地,车轮都被压下路面了,车身变形却不严重,在许凌风手脚并用连拉带拽之下,车门开了。
许凌风觉得他今天很可能见证了神迹,受到这么大的外力打压,车身没有给压扁不说,司机竟然没有昏迷,他一拉开门就看到一脸血的司机正在奋力爬向后座,看见他之后,司机回过头嘴巴一张一合,虽然声音给掩没在了风雨声中,许凌风还是马上明白了他的意图:对方想让他先去救助后座上的小娃娃──后座中间放着一个婴儿座椅,椅子上还绑着一个裹成球状的小娃娃,小家伙嘟着小嘴睡的正香……
靠,车都搞成这样了,ta居然还在睡,这不是神迹是什么?!
许凌风暗骂一声操,赶忙回身死命拉开后车门,把小家伙抱出来,顺手还抓起旁边的婴儿包,他准备先把小家伙送回自己车上再回来帮助司机。
不成想他刚一离开,汽车上的大石头就开始剧烈摇晃,车身随之发出刺耳的“嘎吱”声,仿佛下一秒就会被巨石压扁。吓的他慌忙往马路中间后退,结果这车子就像是故意要跟他做对似的,他每退一步,巨石就向下压一寸,车子更是在“嘎吱”声中一寸寸的变形,所幸车门已经打开,司机连滚带爬逃出汽车,跌跌撞撞地冲着他们奔过来,跑出两步后貌似实在支持不住,一个跟头扑倒在地。
许凌风一咬牙,扔下婴儿包,冲到司机跟前,用两只上臂把小家伙固定在胸前夹紧,腾出双手拖住司机的一条腿,拼了命地把他拖离汽车。
说来也怪,这期间巨石突然又安静了,一直等到他拖着司机走出几步,巨石才仿佛又一次从沉睡中醒来,开始剧烈摆动,这一次,越野车终于承受不住它的重量,嘎吱嘎吱的怪叫声中以肉眼可及的速度迅速化着一堆废铁。
貌似它觉得这个样子还不够吓人,在许凌风他们惊魂未定的目光中,那堆废铁连着废铁顶上的巨大山石以及废铁下面的整块路面,轰然坍塌,车子连着泥石滚下山坡,只在地面上留下一个巨大的缺口,黑洞洞的像一张没有长牙的大嘴……
许凌风给吓出一身冷汗,垂头一看,司机已经昏死过去。
许凌风费了老大的劲才把司机给弄上车,倒不是说司机又多沉,事实上这人身形单薄,怎么看都像是一个还没有长开的半大小子。问题在于这糟糕的天气,风实在是太大了,背着一个大活人顶着风走路就像正在跟一头牛角力,亏得许凌风身体过硬才没有被压趴下。更可气的是,等他累个半死把人弄到车上,这小子居然悠悠醒转,半死不活地对他说了一声“谢谢”!
再次发动汽车,许凌风比之前还要小心三分,车子慢吞吞开出十多分钟走了七八里地,路边再次出现一辆越野车,车灯大开,车子的前盖也打开着,车旁边站着三个人,正在风雨中拼了命地朝他们挥手,当中有个小个子,看他们车速慢,甚至跑到路中间试图拦截。
受风雨的影响,许凌风直到数米以内才发现这几人,好在车速本来就非常非常非常的慢,用不着急刹车,他慢慢把车子滑到路边停下。
后座少年原本正在费劲地脱他身上的湿衣服,见此情形停了手,正要推开车门,耳边一声轻响,车门被锁死,许凌风一脚油门,快要停稳的汽车“哄”的一下又蹿了出去,后座少年惊呼声中一个后仰,随即瞪大眼睛半张着嘴,把到了嘴里的话给咽了回去——那个矮小的拦车人趁他们减速来到驾驶门旁边,见车子要跑,竟是左手抓住倒车镜,右手一拳重重击在车窗上。
直到这个时候少年才发现这人竟然是个很清秀的年轻女人,而这个清秀女人的一拳,竟然把厚厚的窗玻璃给击碎了,不是破了一个洞,是真真实实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地碎了,“哗”的一声过后,车窗上的玻璃化着玻璃渣落到汽车内外,风雨毫无阻力地灌进来。
随着风雨一起进来的,还有女子的一只手,她试图抢夺许凌风手上的方向盘。
许凌风反应奇快,女人刚一击碎玻璃,他立即抓起副驾上的雨衣,女人右手伸到半路,他已经把还在滴着水的雨衣一把糊到女人脸上。
女人被雨衣遮脸,脸上粘湿一片视线还被挡住,本能地缩回手想要去抢夺,许凌风趁势一拳击在她脸上。女人打架经验明显不足,遭遇突袭后左手抓住倒车镜,右手则死死拽住雨衣忘了反击,但她也确实够强悍,许凌风这一拳用足了十成十的力,却只是把她打的一偏身,半个身体仍然死死贴在汽车上。
许凌风咬牙切齿,一把抓起腿边的尺长铁棍,女人刚把脸上的雨衣扔开,铁棍已经捅到面门,惊叫声中身子往后仰去,电光火石间躲开了击到面前的铁棍,惊险万分。
许凌风铁棍也跟着变换方向重重敲在女人抓着倒车镜的左手腕上,紧跟着一脚油门,急转方向盘,汽车发出一声怪叫,急速提速的同时七捉八弯甩来甩去,年轻女人终于招架不住,惨加一声松开手整个人被甩了出去。
车上两人还来不及松口气,就见女子一个翻身从地上跳了起来,然后以令瞠目结舌的速度跟在车子后面足足追了五分钟,直到发现确实追不上才放弃,放弃之前还冲他们车子扔出几块石头,其中一块把后窗玻璃打出老大一个洞……
直到女人的身影终于消失在了雨雾之中,许凌风才长长松了口气,轻踩刹车把速度降到25码——刚才逃跑的时候他把车速提到了50码,正常情况下这个速度肯定会被人按喇叭,但现在是非正常情况,几分钟时间已经打了七八次滑,要不是车子性能一流,他的技术更是超一流的好,他们已经冲出山道等待救援去了(假设命还在的话)。
后座上的少年这会儿终于找回声音:“你是怎么发现他们要劫车的?”
“这么大的雨,就算车坏了也不应该把前盖打开不管,而且,那两男的雨衣下面鼓起一大坨,不正常。”
“你好厉害!”少年由衷地赞叹。
许凌风却在冷风冷雨中打了个哆嗦,其实他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前盖的问题,是雨衣下面的砍刀引起了他的警觉,他自小酷爱用拳头解决问题,无论是社会经验还是打架经验都丰富之极,不然今天非着道不可。
少年把注意力重新转移到自己身上,他费劲地脱下湿衣湿裤,亏得他穿着冲锋衣,裤子也是防水面料,外面虽然湿到滴水,里面却是干的。
处理完自己,他又脱掉小朋友的外套。小朋友本来睡得像只小猪,这会儿被折腾醒了,哼哼两声,要哭不哭的样子,少年连忙轻声拍它:“顶顶不哭,顶顶乖,顶顶马上就要见到爸爸啦……”
等他从后座的杂物堆中找出一床薄毯把它给裹好,小家伙举起小拳头,继续睡。
许凌风一直通过后视镜观注着少年,此时才开口:“把你的衣服递给我。”
少年把湿衣服递过去,许凌风把车子停到路边,用衣服挡住车窗,虽然仍旧留有很大缝隙,总归是比没有遮挡强。
再次抹开脸上的雨水,许凌风一踩油门,重新上路。少年很同情地看着许凌风那一头的水,可惜他也是无计可施。
许凌风冲着后视镜笑笑:“你们准备去哪里?”
少年揉揉额头:“去闲阳镇。”
“闲阳啊,那可是个好地方,喂,喂……你怎么回事?喂,喂,小同学你坐起来,吱个声儿……”
第12章绝笔
画符的时候宋隐神魂投入,自动隔绝掉外界杂音,等他从画符中回归,才发现四周异常嘈杂,左邻有一群人的吵架声,右边是锅碗瓢盆的各种叮铛声,下面还有麻将声猜拳声,拜修行所赐,这些声音全都清晰可闻,甚至连对面楼里的婴孩啼哭声都隐隐在耳……这还是他所熟悉的小镇闲阳吗?
宋隐住的这栋楼,属于新建的住宅小区,前面的古式四合院不好说,但四合院后面的这些个楼盘入住率确实不高,像他所在的五号楼三单元,一梯两户总共十户人家,连他在内却只住了两户,还是沾了顶层有屋顶花园的光,入夜后整个小区只有少量窗户稀稀疏疏亮着灯,非常安静。
现在这种仿佛一夜之间挤身于大都市住宅区的吵闹是个什么情况?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宋隐对外界不太上心,但这么巨大的变化都还不能引发他的好奇心的话,就是他脑子有问题了。
信息时代,发现不对劲自然是第一时间打开电脑和电视机。
雪花,雪花,雪花……所有频道都是雪花,连一贯不间断滚动播放电视神剧的本地台也不例外,最让他糟心的是,断网了。
宋隐曾经数次深入到牧区林区甚至是无人区,有过多次接收不到任何讯息的经历,却没有哪一次有像现在这样让他烦燥,他第一次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什么叫作两眼一抹黑。
扔开摇控器,又一次拿起手机,网断了,幸好手机信号还时有时无(卫星网络实际上也是时有时无,宋隐没有一直守着电脑,不知情),可阿凉那边一直拨不通。
宋隐揉揉太阳穴,竭力压下心头的不祥预感,安慰自己说阿凉不会有事的,阿凉的父亲在当地颇有权势,附近经寺的活佛也很看重她,不会有事的……然后,他的手机就在这个时候很突兀地响了,来电显示是“阿凉”。
宋隐的音量比平时提高了足足一倍:“阿凉你在哪里?”
“请问你是宋隐宋先生吗?”
怎么是个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