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杀声就从那里面传出来。
独孤航昨夜宿值,是以他从后宫走向前朝时候,并不需要经过朝房,也遇不着那些早已经惊慌失措的同僚。
他有些诧异,由于无人可问,他只能以自己看到的画面来判断所发生的一切。
兵士们的刀闪过之后,人们的身体之间露出了一个空档。
在那个狭窄的间隙中,一张他异常熟悉的面容一闪而过。
独孤航微怔,在他反应过来的第一个瞬间,他已经点地而起,疾步往包围圈中冲了进去。
陈则铭不明白严青为什么至今没赶来,这个失误足可以断送陈则铭的性命,也可能是所有参与者的性命。
他在刀光剑影中回忆这项策划的漏洞何在,然而刀枪上传来的越来越沉重的压力导致他的思考难以持续。
玉阶上的将领看出他的疲意,大喜道:“取头颅者,连升三级。”
兵士们哄然应声,不要命地往前挤压,包围圈顿时小了几分。
陈则铭的呼吸渐渐粗重,额上的汗珠滚到他眼眶之中,他也无暇去擦,只能用眨眼的方式清晰视野。分神的以瞬间,天边渐渐盛的晨光闪花了他的眼,他有些昏眩。
那个刹那,他听到身后传来利刃破空的声音,带着死亡的气息往他脊背上袭来。
他的脚急忙退后,退路上却有几枝荆棘一样的长枪等着他,如同等待飞鸟投林。厄运似乎如影随形,再也逃不过。
最后一刻,一支剑从斜里徒地划出,击在那刀刃上。那声极脆极清亮的撞击,将原本致命的一招挡了出去。
陈则铭转过头,看见独孤航带着少年人独有的犀利锐气的眸子。
两人目光交汇之处,陈则铭那种孤立无援无路可退的焦躁突然缓解了。
伏击的将官指着独孤航,“独孤将军,这人如今是朝廷重犯了,你还与他同流合污吗?”
独孤航直直盯着那将领,他眼中有疑问却并不答话。
那将领抬手,掌中握着一张纸:“杜相着刑部查证陈则铭谋逆一案的手令在此,你敢抗令?!”
独孤航看看那纸令,片刻后将视线重移到那将领面上。
那将领怒道:“大胆!你是朝中大臣,可不是陈府家将!还不赶紧退下!!”
独孤航紧紧抿着唇,置若罔闻。
那将见他面色阴冷,显然无动于衷,忍不住嘲弄般笑了几声,扬手道:“将这两名共犯一同拿下!”独孤航将背靠上陈则铭,警惕地环顾。
正当此时,朝华门外突然喧哗声震天,金戈之响如银瓶乍破般骤然而起。
众官大惊,纷纷回首张望。
玉阶上那将疑惑地往宫门处远眺,居然远远见到有大队人马,黑压压一片,声势浩大直往朝华门下疾奔而来。
看了片刻,不禁色变,急声大呼:“有兵变,紧闭朝华门!”
眼见皇城中居然起了兵事,朝华门外的百官顿时炸锅。
有见势不对,掉头想退回朝房中,却被眼前一掠而过的奔马吓倒,连滚带爬奔了回来的;也有想往朝华门内闯,被拦阻的兵士用刀砍倒的。
一时间,冲锋的骑兵和无头苍蝇般四散奔逃的朝臣搅成一团,冲势被阻慢了。
朝华门的守卫赶紧推动那两张钉着九路鎏金门钉的沉重宫门。
却见数十名身法驯熟的殿前司精骑冲在最前端,避过了诸多朝臣,风驰电掣般朝缓缓闭合的门页间直冲而入。一入门内,举刀回身便砍。
守卫们不敌,抱头鼠窜,弃门而逃。
紧随其后不断到达的殿前司骑兵立刻占领了此门。
大殿前,围攻陈则铭的军士们被这突如奇来的大军惊得骇然住手,那将领站在阶上更是目瞪口呆。陈则铭两人顿觉压力骤减。
而远处,马蹄重重如同奔雷,瞬间便由远及近,已至眼前。
待众军喧嚣声稍定,那阶上将领及所麾兵士已经被重重包围,堵在大殿之上。
肖攀云一身雪亮戎甲,立马于旗下,得意指着那将道:“庞大勇,你这百多人如何对付我三千兵马!”
庞大勇大惊:“殿帅大人,你这是……这是要做什么?”
陈则铭心中连称大幸,若不是安全起见,南门西门各安排了一路人马,此刻自己真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可原本该以换值的名义先行入宫的严青诸人为什么至今未至?他徒地生了些不祥之感,心中惴惴不安,一时间却又无从追问。
正狐疑难定,抬头见大殿中走出一个人,蟒袍玉带,白须飘飘,却是杜进澹。
见眼前刀剑寒光闪闪,杜进澹居然很是镇定。
“攀云兄,这是干什么?万岁危难之际,你我同朝为臣,该齐心合力才是,有什么事情不能座上谈,动刀动枪的岂不伤了和气?”他哈哈笑了两声,却将这大军视若不见,对肖攀云此举也无丝毫不悦之色,言行之间似乎两人多年好友,熟络之极。
一时间场内气氛便有些微妙,肖攀云赶紧冷冷哼了一声,道:“杜进澹!你通敌叛国罪无可赦,乱攀什么兄弟,赶紧给我闭嘴就擒。”
杜进澹大惑,“这话怎么讲?”
他看看阶下的陈则铭,突然露出了然于心的神情,“攀云兄……攀云兄是听了什么小人挑拨吧,难怪搬兵入宫,我就说……不是非常时期,殿帅又怎么会有如此的非常之举。”他这话说得巧妙,立刻便将肖攀云名下无端举兵之罪名给洗清了。
“老朽已经位极人臣,享不尽的富贵荣华,怎么可能冒奇险做那种可灭九族的忤逆之举?攀云兄要仔细思量,可别上了小人挑拨离间的当。耽搁了机会,救不出陛下,你我做臣子的就是死一万次也抵不了这个罪啊。”
陈则铭听他这话的意思,却是含沙射影地说自己居心叵测,不由大为愤恨。若非此人,自己又怎么会陷入此刻这种进退两难的绝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