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兄怎会在此?又怎会这幅模样……”
“让娄兄见笑了。”关羽垂了垂眼,低声道,“豫王前日起兵造反,在下身为豫王府二等侍卫自然是同罪。在下已被关在天牢有些时日了,本定了下月问斩,结果今日有一人受审时发狂伤了狱卒,在下便与几名同牢一起趁乱逃了出来。”
“原来如此……”
娄琛闻言,当下了然。
那日乱战,娄琛一心只在杀敌,其实也未注意关羽到底有没有在其中。现在看来他们或许已经交过手,只是人多杂乱,没有认出来。
成王败寇,如果豫王胜了,今日如此狼狈的,恐怕就是他了。
两人各为其主,娄琛早料到会有如此结果,但此时见之,娄琛仍旧感慨万千:“昔日曾言,他日相见若有机会再把酒言欢,却不料……”
“娄兄此言差矣,”关羽打断道,“你我各为其主,总会有拔刀相见的时候。”
娄琛略有些诧异:“关兄既然知道,当日为何还暗中助我们离开?”
那日两人相约时,娄琛依稀觉得关羽身份不简单,或许已经猜出了他们是谁,可现在看来明显不止如此。
但关羽却不愿多说,只抬头一笑道:“这不是为了我家小青竹嘛,总不能让他为难是不是?算了,不说那些了……”
以两人的关系,娄琛不抓他已是顾念当日情分,再留他在院中实是说不过去,关羽也不愿让娄琛为难,便主动道:“今日多谢娄兄收留,但关羽现已是戴罪之身,不便久留,今日便先行离去了,他日若是有缘,我们……再月下对饮,把酒言欢。”
“好,那我们,一言为定!”娄琛定定的望着关羽,想说些什么,但在看到关羽凌然的眼神后,将未出口的话吞了回去。深吸一口气,他尽量放松道:“此去凶险,关兄定要珍重。”
“娄兄也是,珍重。”关羽言罢,开门,飞身跃上屋顶。
娄琛探头看去,正当以为他就要离开之时,他却忽然回过头,叫了一声:“娄兄,此去若是无回……我家小青竹就麻烦娄兄帮忙照顾了。”
他也很想再去看他的小青竹一眼,但就怕看了,就舍不得了。
说罢关羽几个飞跃,便又消失在夜色里。
娄琛看着关羽远去的身影,沉默许久,他直觉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错过了什么。
关羽今日出现在此是偶然,但他的出逃呢,天牢守卫森严可是那么容易逃脱的?
他到底是谁?高郁到底还有多少事情在瞒着自己?
起身出门,娄琛本打算回宫找问个明白,哪知才走到半路,便碰上了追捕的官兵。
娄琛心中登时咯噔一跳,暗叫一声,来不及多想,便已朝着追兵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他动作太快,跟在暗处的暗卫甚至来不及反应,等回过神来时人已经不见了。
娄琛站在高处眺望一圈,夜视惊人的他很快就发现一个敏捷的身影在,正在房间街巷里飞奔着。
是关羽!
只是不知是不是慌不择路,他竟逃到了京城守备最森严的一条街,皇城以东可都是京中大官居住的地方,落下一片瓦来都可能砸中一个三品大员。
这样下去逃不掉的,娄琛刚想上前将他领出来,就见巡防的官兵已发现行迹,拿着火把追了过来。
“在这里,快!”
“别让他逃了!”
“堵住后面的路!”
娄琛不便现身只能跳到一庭阁高处,隐匿了踪迹。
关羽知道自己已经被发现了,静谧的夜叫喊声追杀声在落在耳里有如雷鸣,心跳如鼓,手脚发热,但他停不下来。
他飞快的在街巷中奔走着,跳跃着,似乎在找着什么。
一个翻腾,他跃进了高墙之后,追捕官兵立刻跟上,也不管到底是哪户人家,直接破门而入。
关羽惊诧,又趁着尚未发现之时跳了出来,哪成想,这一跳刚好落进巡防的士兵的包围圈里。
没路了!
关羽呼喝一声,猛得的朝着领头骑马那人冲了过去,那人痛叫一声,被关羽撞了个正着,滚落在地的同时,身侧的长剑被抢去。
“挡我者,死!”
关羽已然忘了任何招式,握剑的手全凭本能挥动着,利刃过处血肉横飞,那些暗藏在身体里最后的力量也爆发了出来,刀卷肉刃,血流满地。
许是被他如地狱幽魂般弑杀的眼神摄住了,关羽将当先冲来的几人斩杀之后,数丈之类竟无人敢近身。
关羽见机不再犹豫,掉头朝着长街另一头跑了过去。
眼见就要逃脱,就在这时拐角处一队人马突然冲了出来,身背羽箭,手持长弓。
“放箭!”
一声令下,数百只箭矢如雨幕从长街尽头射出,直朝着那将要逃离的的身影飞了过去。
“噗。”
箭矢入肉,箭头从肩胛骨后穿了出来,关羽却仿若未觉,继续朝前奔走着。
“噗”
又是一箭,从胸腹穿出。
“噗……”
第三箭,第四箭……
当大腿被一箭射穿时,关羽终于跑不动了,单膝落地,手上的剑杵在地面,勉强支撑整个身体。他艰难的抬了抬头,眼神怔然望着天空,可夜空中的弯月却像不忍一样,藏在了朦胧的薄雾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