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月,粮仓见底,军众开始杀马而食。
那几天,营帐之中都是马匹的嘶鸣,它们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和自己并肩作战的主人会对自己刀剑相向,像只饕餮饿兽一样凶狠的宰杀自己。
有些人不愿意宰杀自己的马匹,也会被更强的兵卒强行杀掉,最后只能含泪吃下。
可宣武卫不是骑兵,马匹并不多,只撑了几天,军众的马匹也吃完了,只剩下乌夜,几天之中目睹同类的一一倒下。
游照仪把它牵到自己的帐中,安抚的摸它,她官职、武力还在此,她不愿意动乌夜,暂时还没有人敢上前。
但也只是暂时,要不了多久,现在还能听令的军众就会暴乱,对于这种求生的本能,没有人能镇压他们。
大家都快到极限了。
……
变故是在一天夜半发生的。
约十几个人趁游照仪睡着进入她的营帐拽拉乌夜,乌夜受惊嘶鸣,也有些恍惚的游照仪才立刻惊醒,翻身下来将乌夜护持在身后。
那十几人并不与她打斗,领头之人是个高大的青年,声泪俱下的说:“校尉!大家已经坚持不住了,一匹马而已,让我们多活几天吧!”
游照仪并不说话,依旧站在乌夜身前。
那青年立刻面露凶光,持械冲上来,游照仪立刻出手与他们打斗。
游照仪从几天前开始就没吃东西,众人杀马而食的时候也没吃一口,此刻手软脚软,竟有些不敌。
正当她被几人制住之时,楚创立刻领人冲了进来,大喝道:“以下犯上!是想军法处置吗?!”
那青年恶狠狠的回道:“命都要没了,还怕什么军法,我们只是想吃匹马,不会伤校尉性命!”
楚创道:“乌夜出自广邑王府!你若不顾其主意愿杀它,是想株连九族吗?!”
闻言,那几个人顿时犹疑了起来,那青年也迟疑了一瞬,但还是说:“九族我也管不了了!若你们执意要护着一个畜牲,别怪我们手下不留情!”
言罢,竟是要举刀游照仪刺去!楚创身后跟着的都是驻京营剑南铁骑的众人,一直随着游照仪出生入死,见状立刻冲上来与他们缠斗起来。
游照仪扭身挣脱,加入战局,一起将他们制住扔出了营帐。
正待论处,忽听城外杀声震天,几人对视一眼,游照仪立刻冲入营帐翻身上马,向城楼疾驰而去。
军众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刻一起踉踉跄跄的朝城楼跑去。
游照仪冲上城楼,举目远眺。
远处两处大旗挥舞,一旗上书“中衢”,一旗上书“左”。
左定山军。
援军来了。
游照仪对内大喝:“左定山军援军已到!听我号令立刻整军!杀出去!”
城中众人听闻援军到了,立刻爆发出最后的希望和士气,迅速整军待发,一小队听令站至城门之前,只待一声令下。
游照仪站在上首屏气凝神,见中衢大军越靠越近,立刻大喝:“开城门!”
随即立刻三两下冲下城墙,翻身上马,率军冲了出去。
左定山军领军之人是曾来赫明山点兵的顾平,对方不知率了多少人,但游照仪所带之人见着援军已然几近癫狂,一个个宛若回光返照般愈战愈勇,很快杀出一条血路,与顾平大军会合。
顾平率军与其交锋,丝毫不落下风,而崇月大军见游照仪残兵已然出城,不多时便下令收兵,重入月尔城。
两军颠倒,月尔城再次被其夺回。
顾平见状,不欲恋战,率军回撤荷安。
被围困了近四个月,这两千多残兵已然备受折磨,不少人刚一回到中衢营地就倒地痛哭,大口大口的吃着同袍递过来的吃食。
游照仪一入城中也顿时泄力,翻身下马,踉跄的走到正在城下等她的兰屏面前。
兰屏正心疼的看着她,伸手从她手中接过乌夜的缰绳,说:“受苦了。”
游照仪虚弱的笑了笑,摇摇头,说:“给乌夜也喂点吃的。”
兰屏点头,牵着乌夜往城里走去。
从半夜知道大军支援开始,宣峋与就一直和张长鸣站在城楼上等待。
天气已然入夏,但边城却仍有丝丝凉意,他不断的张开手又握紧,可以想见他内心的焦灼。
等待天边的第一丝日光照过来,宣峋与总算看见大军的踪迹,顾平打头,支援的蒋尧年和游照仪骑马在其两边。
对方脸色青白,但目光还算清醒,他送了一口气,间城门已开,急匆匆的跑下来。
她刚把乌夜交予兰屏之手,转身与他相见,原本缓过来的心境一见到她就全面崩塌,一股委屈和埋怨涌上来,根本憋不住眼泪,用力扑进她怀里。
游照仪抱紧他,摸了摸他的头发,叹了口气说:“又让你担心了,我回来了。”
宣峋与在她怀中哭泣,语气含怨带恨,哭腔道:“下次一定要带上我!不准再把我一个人留在别的地方!”
游照仪颇有些虚弱的笑了笑,说:“好,下次就把你随身带着,不离我一步。”
宣峋与用力的点了点头,又在她怀里擦了擦眼泪,红着眼睛说:“我们快回去吧,你吃点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