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鸡蛋,两个鸡蛋,三个鸡蛋……从冰箱里捡了六个鸡蛋出来,罗老太太转身进了她们家的厨房。
“炸个鸡蛋酱拌面条,再切个猪蹄冻……老盛同志,你去扒个白菜心出来咱们拌拌,再扒葱蒸个猪头肉。”
“好嘞!”盛老爷子直起腰拍拍手,手动面条机器旁边放着他刚轧出来的面条,“哎呀,连着吃了多少顿饺子了,我都快胖成个饺子了,可算能吃碗面条儿。”
罗老太太打着鸡蛋看向自己老伴儿:“咱早上不是刚吃了春饼么?”
盛老爷子还是笑:“肚子一饿,脑子不好使了,还是吃面条好,顺溜!”
从阳台抱了白菜和猪蹄冻回来,盛老爷子路过一个毛团子,抬脚用拖鞋蹭了下。
“毛老大,大过年的,别生气了。”
那团猫毛立刻缩得更紧了。
盛老爷子还是逗它:“你看看你,干干净净地多好呀?外头又是风又是雪,你在家里暖暖和和的。”
毛老大委屈又威严地“呜”了一声,声调拧在一起仿佛吞了一只泥鳅。
路过自己外孙女卧室的时候,老爷子说:“西西啊,你跟小雪同学俩人少吃点砂糖橘啊,这边还有十分八分就吃饭了。”
"知道啦姥爷。"
卧室里,盛罗斜靠在椅子上,地上的废纸篓里装了半篓子的橘子皮。
她把抓起来的一把砂糖橘放回了小筐子里,只拿了两个,分了坐在她床上的尹韶雪一个。
尹韶雪穿着一套有点大的睡衣,腿上裹了个小毯子。
她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就穿了一条单薄的裤子,脚上踩着拖鞋,也不知道她一路怎么走的,拖鞋和裤脚都被雪水给沁了,都说下雪不冷化雪冷,零下十几度的天,幸好她在外面晃了不到十分钟就到了小饭馆,不然半截小腿都能给冻掉了。
盛罗用店里的电话打给她姥爷,盛老爷子骑着小三轮带了盛罗的衣服鞋子过来,这才把尹韶雪接回了家。
尹韶雪看着自己的脚丫子,盛罗怕她的脚冻坏了,把没穿过的羊毛袜子给她套上了,还是白色的,现在看她的脚又白又胖,像个小动物的后爪爪。
她晃了晃脚。
“盛罗,我好羡慕你呀,跟你比起来,我就像是一个生活在动物园里的观赏品。能吃饱喝足,我好像就应该感恩戴德,把我爸妈想要的一切都给他们。”
盛罗眨了眨眼睛。
她的这个鸡蛋同桌在学校里是很多人喜欢和羡慕的对象,因为她长相好,成绩好,家境小康……可是这样的女孩子也会有烦恼。
尹韶雪把什么都跟她说了,跟她说自己在事业单位里努力想要更进一步却艰难的父亲,说她工作安稳却没有盼头的母亲,看似温馨美满的一家人,其实每个人都不甘心,爸爸不甘心自己的学历上有欠缺,要眼睁睁看着学历比自己高的年轻人爬到自己头上,妈妈不甘心自己早早结婚被困在了凌城这个逐渐衰落的笑地方,他们都把出人头地的希望寄托在了尹韶雪的身上。
从小到大,尹韶雪的文科都强过理科,可是高中分文理的时候她爸妈完全没有考虑过让她学文,原因很简单,文科在就业上的机会不如理科。
面对父母的专断,尹韶雪连提出异议的机会都没有,高一期末考试她没考好,没有被分到七班这种实际上的重点班,她妈妈当着她的面吞下了一大把的药,告诉她这都是被她气病了。
她爸爸平时看起来很好,在她妈妈生气的时候还会出来当和事佬,可是如果不能让他满意,他也会突然暴怒。
文理分班之后尹韶雪的成绩一直卡在重点线上,上次月考她不仅是全班第一,还是全校第三,稳稳地把重点班的同学们都压了一头,她爸妈大喜过望,觉得她考浙大或者同济都有希望了。
期末考试的时候她却只考了全班第二,全校排名也在第十四名。
其实比起她中考或者上学期分班考试的成绩,这已经进步很多了,可她的父母却很愤怒。
他们认为这是退步了。
就仿佛那个全班第一全校第三的成绩才是她尹韶雪应有的水平,没有达成那个目标都是尹韶雪懈怠了、退步了、堕落了。
尹韶雪试图辩解,期末考试是全市统一考试,不管是题型还是范围都跟月考的差距极大……可是她妈妈一句话就让她闭上了嘴。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要给我们希望呢?”
在那个瞬间尹韶雪茫然了。
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月考考了个前所未有的好成绩竟然成了她的错误。
那之后,他们家就陷入了冷战之中。
准确地说,这是一场尹韶雪父母对她的“单方面制裁”。
她父母都自诩是体面人,不会打她,也不会骂她,他们管教孩子的准则是“最好的孩子用眼就能教”。
于是,放假这么多天,她父母如非必要不跟她说一句话,他们视她如无物,希望她能够在“足够的冷静”之后来向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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