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可吓死我了。”韩忠在那圆凳上坐下,楚玄昨日突然病倒,高烧不退,他还真以为楚玄也染了瘟疫,这可不在他们计划之内。“我原就劝着皇上将王爷挪到长乐宫那边去,那里头干净。可惜皇上听了御医的话,怕伤及了各位娘娘,不同意。如今既然确诊了不是疫病,我回头再劝劝。想来皇上知道了,定然高兴。”
“父皇和诸位娘娘如何?”楚玄淡淡笑了一声,没有接话,无论他病或不病,皇上怕都是喜忧参半。就如同那日在那牢房之中赐他一杯酒时,他相信皇上一定犹豫再三到底要否在酒中投下鸩毒。他若一死,皇上履行诺言重审苏家旧案那便就是因他受人迫害致死,皇上为父者替人子讨回公道,纵然依旧会受天下人口诛笔伐,但却不必担忧之后他会借着为苏阁老正名,为苏皇后追谥而兴风作浪,动摇皇上的君权。
但皇上到底是心软了,对自己的子女,皇上终是留有一线,做不到狠绝。这是皇上的弱点,这一点姬渊看得清楚,他看得清楚,楚烈也看得清楚。而皇上这一心软代表着什么也很清楚,一旦为苏皇后追谥,洗清苏家冤屈,便也就正了他中宫嫡子的身份。太子之位舍他其谁。
如今,他所要做的只是等待就好,剩下的有人会替他做。
“这几日别宫中疫情严重,皇上和诸位娘娘都是惶惶不安,身怕染病。”韩忠笑了一声道,“原本昨日御医已建议皇上离开,谁知偏巧就——”
偏巧就有人煽动组织了上万的百姓包围了玉山别宫,也不知这些百姓里有多少是真,又有多少是假。但据守宫门的禁军亲见,这些百姓极有组织纪律,居然还有给养源源不断从山下送来,当真是稀奇事。
“如今严冬,百姓不事农务前来瞻仰这玉山风光也属正常。”楚玄意味深长地淡淡笑道,“其他各处如何?”
“大部分官员自是不希望皇上走的。”韩忠笑着回答,皇上一走,怕是就会带走御医,到时候玉山别宫就成了一座瘟疫隔离区,染病的众人都怕自己得不到最好的治疗,死在这玉山别宫里。所以金陵城送来请皇上回宫的奏疏都被各处悄悄压了下去。他又道,“不过王爷,现在可是连我也出不去了,金陵城里到底如何,当真不知。”
“等不了多久的,玉山别宫一直未有新的政令送到金陵城,金陵城里迟早会察觉异常。”楚玄笑道,“你且安待,也就只这几日的事情。”
“可万一——”韩忠忍不住皱眉。
“没有万一。”楚玄语气淡淡,却透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断然,他的目光中满含一种自信与威严,“自我回金陵城起,你何时见我失败过?”
韩忠一怔,又缓缓笑了起来,“那我这就先回去了,皇上从昨日起就心情不佳,身边少不了人的。”
“你去吧。”楚玄点头。
待韩忠起身离开后,李德安便进来服侍着楚玄躺下,楚玄见他一脸欲言又止,看不过去就道,“有什么话就说。”
“奴才只是觉得王爷虽说对姬班主心存疑虑,可又总是全然将一切押在他身上。”李德安笑道。
“是么。”楚玄垂眸沉默片刻,又意味不明地笑了起来。
“奴才想,也许王爷其实一直是深信着他的吧。”李德安又道。
楚玄没有说话,只是枕在软枕上闭上了眼。见他如此,李德安也未再多言,只是伸手替他解下帐幔遮住窗上明纸透进来的日光。
出了霜鸣馆之后,韩忠便就独自一人撑着伞往长乐宫回去,沿途好几处阁馆里皆有疫情,不少用帕子蒙着口鼻的宫人来回进出。韩忠有几分嫌恶地从袖中掏出一方绢素掩着住口鼻疾步前行。
刚回到长乐宫,却见一位有几分眼熟的小宫女一手提着一个小食盒,一手正往长乐宫守门的内侍手里塞了一个大银锭,然后把食盒交给那内侍就转身跑开了。
那内侍刚将银锭往怀里揣,就听见一声问,“那是临华宫里的?”
“总管回来了。”那内侍抬头一见是韩忠,连忙笑着解释,“贵妃娘娘今日亲手为皇上煲了一盅汤,让小人送进去呢。”
“倒了。”韩忠冷冷道。
那内侍一楞,“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