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走。
“褚清越,我想你,我很想你。这三十年,我没有一天不想你。”
脚步慢了下来。
“褚清越,我把龙未山交给大姐了,我不会再回去了。”
褚清越停下脚步。
她仰着头继续道,“你不要生气。我知道我让你等得太久,可是这三十年我把尘事都了结了,我的余下半生全部交给你。我会一心一意和你在一起,再不理会世间任何人任何事,从此只守着你。褚清越,这样的我,你还要不要?”
他沉默了很久,“不要。”
“褚清越,你下来好不好?我这样,这样仰着头和你说话真的很累。方才这几拳,我用尽了全力……”
“你自找的。”他的嗓音依旧是凉凉的,人却一闪,来到了坑底。
她抬眸,近距离打量他,这才发现,他人似乎比从前消瘦了,孤傲冷清的面庞被满头银丝映衬得越加寒凉。
“你的头发,是不是变不回去了?”
“与你何干。”
心上微微泛酸,“你还能活多久?”
他又沉默了一瞬,“或许死在你前头,又或许比你活得久一点。总是与你无关。”
“怎么无关?从今后,你去哪里,我都陪着你,黄泉路也是。”
“不是早就不爱了?可怜我?我不需要。”
“褚清越,那些都是气话。我那时只是太伤心了——”
“所以,你的心跳没有起伏都是装出来的?”他满脸的嘲讽。
“褚清越,你真是傻。”她叹了口气,“一个人在伤心的时候,怎么会有心情做那些事。”
“那就是不爱。我若爱一个人,我的心时时刻刻都会为她跳动,只要一想起她,便会心神激荡。不分场合,不管她在不在我眼前,不论我心情是好是坏。”
她一步步走近他,与他贴身而立,“褚清越,和你的爱比起来,我的爱确实微不足道。但是,我爱与不爱不是我说了算,也不是你说了算。”她指着自己的心,“这里说了算。你要不要感受一下?”昂起头,闭上眼。
他垂眸,静静地看着她。
她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他,蓦地睁开眼,皱了皱眉,一抬手环上他的脖颈,往下一勾,一踮脚贴了上去。
双唇相触的刹那,她感觉到他的身体一僵,微微勾唇,握起他的手放在自己左胸。她的舌尖细细巧巧,灵活得像是一条小鱼,毫不费力地钻进了他口中,撩动着他每一处细微的感知。
她的心跳渐渐快了,他的手掌也渐渐变得灼热。忽然离开她的左胸,勾住她的后颈,另一只手贴上她的腰肢,将她往前带了一步,令她紧贴着他,从被动变为主动,一口含住了她的唇,蛮横地吻着她。
不知过去多久,两人气喘吁吁地分开。
等缓和了些,容佩玖开口,“褚清越,过去的就过去了,忘了好不好?”
“不好。”
容佩玖一噎,愣愣看着他。
“我爱的人,我和她的过往,即使是她的离弃,都是我这辈子最宝贵的东西。我不会忘,也不想忘。还有,六十年前的事,我从来没认为是我的错。你的想法,我还是不能认同。”
“嗯,你没错。”她点头,“我也没错。”见他脸一白,继续道,“但是,我不会再因为任何人弃你而去。褚清越,我不会再负你。”
他脸色渐渐柔和。
“那,你还气不气?”她眨眨眼。
“呆子。”他一脸鄙夷。
她咧嘴,“妖怪。”
两人都笑了,一个笑得明媚,一个笑得淡雅。
“褚妖怪。”她叫他。
“嗯?”
“再给你生个小妖怪好不好?二十长得像我,我想要个长得像你的女儿。”
“你不要命了?”
“你别忘了,我是神修,生多少个都不在话——”
他一把将她抄起,“要那么多做甚,两个就够了。”凌空一掠,飞出了沙坑,一闪身,往不死城瞬移而去……
见两人消失了,不远处听墙脚的三人才爬了起来,各自拍拍身上的黄沙。
“哎呀,没想到,主人可真好哄!”阴善道。
“他都等了三十年,你说好不好哄?”千寻芳道,“她再不来,他就要杀上龙未山了。”
“二叔干啥不让我找九九。”褚双拾气鼓鼓的。
“傻!”千寻芳敲了褚双拾一记爆栗,“二叔是在保护你,懂不懂?你要敢这时候冲上去和你爹抢人,信不信你爹打烂你的屁股?你娘比你更傻,被人卖了还喜滋滋给人数钱。”
阴善不解道:“公子此话何意?”
“小善啊小善,你家主人甚么本事你还不清楚么?”千寻芳道,“他若是真的插手,你觉得景谌天会有机会吸了那些灵魄?他既然能杀景谌天一次,就能杀他第二次。”
“小善不懂,主人为何……莫非,主人的寿元折损是假的?”
“假甚么假,当然是真的。他是真的用自己的寿元去换了。”
阴善大惊,“主人可真……”
千寻芳笑了笑,“是不是觉得你家主人傻?不,他才不傻。他甚么都算到了,包括容家小九成为神修,也包括,她忆起前世。只有这样,容家小九才能看清自己的内心。只用半生性命便能换回深爱的女人,若是我,也会毫不迟疑。不过,这也是他对自己的惩罚。他虽然口口声声坚持自己没错,在容家小九最艰难危险的时候,他却没在她身边,这可能会是他一生的遗憾罢。不管怎样,他总是算计到了,比我强多了……”千寻芳抬头,眯眼看着天边那一轮昏黄的白日,满眼的萧瑟。